齐老夫人听到这话似是笑了笑,略微扯动嘴角,有气无力:“你瞧着我如今的模样,像是好的吗?”
她眼下青黛如团,透着死气。
余娇娇走到床边为她掖了掖被角:“前些日子不是还去寺庙拜佛吃斋,怎么就病成这样。”
齐老夫人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
见她想起身,余娇娇上前一步将她扶起靠在床沿,又用枕头垫在她腰下让她靠得舒服些。
“既老了就少操些心,我方才来瞧见神医去给齐老爷复诊,让他顺道也给您瞧瞧,开些滋养身子的药,总会好的。”
余娇娇起身想后退却被一只皱皮嶙峋的手忽然抓住,她眉梢微皱却没有退开。
齐老太太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声音沙哑。
“你还在怨我吗?”
余娇娇面色如常,摇了摇头:“没有。母亲去世后若不是老夫人念及旧情时常照拂,我在薛月明的手下只会更难过。至于之后的事情,不过是商场角逐,胜者为王,齐家不欠我的,更不欠余家的,况且是我赢了。”
听到这番话,齐老太太似是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你同你外祖母和母亲一点也不一样。”
她的手帕之交,和她的干女儿皆是温柔良善、端庄大方之人。唯独这小外孙女一根独苗,面上整日笑意盈盈,看似人畜无害,却心狠得连她都害怕。
“老夫人今日叫我前来莫不是为了追忆旧人。”
见提到她的母亲和外祖母,余娇娇却没有一丝动容,齐老太太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了,只道。
“人老了,总有些念旧。我的日子不多了,我感觉得到,今日让你来,是想求你件事。”
“我要走了,可齐家这么大的家业我却始终放心不下。也怪我多年纵容自食其果,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是守不住家产的,我那小孙子礼儿又尚且年幼,以他爹的心性教养,便是能撑到孙儿成年也是被豺狼虎豹撕碎的份。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礼儿,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作为报答,除了这些日子我陆续在佛塔捐赠的一百万两香火钱,齐家名下所有的丝绸业都赠予余家。”
余娇娇果断抽回手:“养虎为患的事情我可不会做。齐老夫人,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若是齐礼改姓为余,过继到我的名下当我儿子,我倒有可能答应,只是你们齐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若你同意,也不是不可以。”
余娇娇:“......”
想得倒美。
她叹了口气,“您这是赖上我了。”
齐老夫人咳了几声,嘴角发苦:“若我有其他选择也不会来麻烦你。娇娇儿,你就看在我一把老骨头快要入土的份上帮我这一次吧。”
余娇娇垂眼望向病榻上垂垂老矣的老妇人:“齐老夫人,我可不欠你们齐家的。”
“就当是齐家欠你的。”
余娇娇负手而立:“我也不喜旁人欠我的债。放到我身边养此事免谈,不过只要我在,我可以保齐礼弱冠之前齐家不倒,之后是何造化就看他自己。但除了丝绸业,齐家名下所有的酒铺我也要。”
听到这话,齐老夫人布满皱褶的面上露出一丝满足笑意:“一言为定。”
正如余娇娇所言,养虎为患的事情她不会做,齐老夫人也深知这点。所以她也只是想推拒之间让余娇娇略微松口,有了她这句话,至少能保齐家十五年不败。
齐老夫人想起自己这惶惶一生,她尚且年轻时便丧夫寡居,一人之力撑起齐家偌大家产,风风雨雨几十年将一生都献给了齐家。如今入土之际争取十五年时间,早已对得起齐家列祖列宗。
余娇娇不欠齐家的,她柳如兰也从不欠齐家的。
够了,罢了。
她累了一辈子,剩下的日子只想好好休息。
未来的路,她看不到也管不了,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余娇娇离开后院,恰巧见到别院门前沈献的马车塌在那里,几乎散架。
走近一瞧,赶车的马夫正绕着车子查看,随后有些尴尬朝立在一旁的沈献道。
“公子,左边的车辖不知怎么的没了,可能是路上掉了。”
“能修好吗?”
“一时半伙恐怕不行,这车比寻常车子要大,找不到合适尺寸的车辖。”
白纱斗笠下飘出的声音有些不耐:“那就去找辆能用的车,快到巳时了,莫要耽误我问诊。”
车夫连忙应下:“公子稍等,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