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秩序的人大声吆喝:“一人一碗不能多拿,慢慢喝,明天早上还有呢。”
银楼走到他身边引路:“公子,在前面。”
沈献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朝人群中走去。
粥棚区后便是休息区,灾民太多,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喝了热乎乎的白粥后强撑的力气最终散了,皆裹了被子七倒八歪地挤在一起呼呼大睡。
道路越来越拥挤,两边席地而坐的人群瞧见他,挪了挪破洞脏烂的鞋子,给他挪出一条道路来。
药草苦涩的香味从不远处飘入鼻中,沈献朝前走去,穿过人群便瞧见一间间隔出的简陋草棚里,药师们正在给病人看诊,草棚前的空地上已经搭好了一个个泥灶,药童们扇着火,罐里的热气伴着药味四处飘散。
一切看起来都是匆忙赶制却井然有序。
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从草棚中走出,将手中的药方交给侍从,赫然是余娇娇。
余娇娇也瞧见了沈献,快步走到他身前满面讶然:“你怎么来了?”
沈献瞧见她,想起之前马车上银楼说的话,顿时瓮声瓮气道:“不是余城君让人来诉苦,请我来的吗?怎么如今又装不认识,余城君可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健忘得很呢。”
余娇娇见他一来就阴阳怪气,嘿嘿一笑拍着彩虹屁:“再诉苦那也得神医您愿意才行啊。神医不愧是神医,医者仁心,聪慧过人,真是世间无双,在世华佗。”
沈献冷笑一声:“哪比得上你余城君呐,派个人来伺候都不忘想着占便宜,没想到居然能花大力气做这出力不讨好的善事,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虽有善名却是虚名,实际上却得罪了杨知州。
她既然知道杨知州的德行,必定是想到了的,却还是义无反顾这么做了。
还做得这般迅速,这般好。
想到这,沈献垂下眼眸,心上窝着的那股无名之火又淡了下去,他略微偏头避开眼前人的视线,声音略缓。
“那孩子在哪?”
提到孩子,余娇娇面上笑意略收,转身道:“我带你去。”
两人朝药棚走去,余娇娇望着沈献一瘸一拐的模样,脸上露出货真价实的惊讶:“你这脚怎么了?”
沈献:“......不小心摔了一跤。”
余娇娇顿时伸出两个大拇指竖在胸前赞叹:“哎呀呀呀呀,不愧是佛手一丹心,济世活菩萨,负伤上阵,可叹可敬呐!”
“......”
沈献脸上肌肉忍不住一抽,话虽然是好的,但这语气真是怎么听都不对味。
本来沈献就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够委屈的,一甩衣袖转身就要走:“你嘲讽我!自己治去吧!”
余娇娇连忙忍着笑拉住他衣袖:“哪有啊,哪能啊,我这是发自内心的赞叹,由衷的敬佩!”
沈献瞥了眼她拉住自己衣袖的手,嘴角悄悄扬起一道微弱弧度,面上却依然道:“你撒手。”
余娇娇自然不放:“神医大人妙手仁心,定不会跟我这种世俗之人一般见识,外面寒凉快进药棚挡挡风。”
两人就这样一拉一扯地走进药棚,引得忙活的众人悄悄都伸头竖起耳朵八卦。
余娇娇拉着沈献走到一处角落,乳母正拿着拨浪鼓哄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入睡。
那孩子不同于寻常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红润白胖,她的面色呈青,脸颊消瘦,小手甚至已经饿得皮包骨头,看着一碰就碎。
“寻了乳母刚喂过奶,便睡了。”
余娇娇道,“她胎里受了亏,先天发育不全,双腿不能动弹,还有癫疾,又饿了这么久,大夫说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她太小,药喝不进去,其他大夫又不敢用针,就这么拖着。”
沈献并未言语,盘腿席地而坐,银楼已经从药箱里取出金线小心缠在婴儿手腕上。
婴儿脉象紊弱,沈献手指离腕半寸切线诊脉良久,方才收了手,又观察了下她的喉咙后起身。
见他面色有些凝重,余娇娇轻声问道:“怎样?”
“可以一试。”
余娇娇听到这话松了口气:“那就好,只是药喝不进去可怎么办?”
“如你所言,她先天发育不全,营养亏损。这本不难,只要用些温缓的药材让乳母服下再化为汁水喂养就行。只是这样效果微弱,需要长期调养。但她又患有癫疾,一旦发病,喉咙里随时可能蓄痰,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喉咙纤细狭窄,自身无法排痰,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