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听到这话余娇娇抬头望向他讶然:“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让我没想到。”
沈献对自己的医术向来自信,便是那“三不医”就能看出他的傲气和自负。
前些日子面对锁喉风也是一脸从容,如今居然会说出意料之外四个字。
见沈献神色不对,余娇娇也意识到问题似乎并未有想象中的简单,停笔道。
“怎么了?”
沈献声音沉落:“肺痈来得蹊跷,也无规律,绝非是因锁喉风的病源所致。病情太急来不及救治,短短一炷香已经死了三人。”
余娇娇一怔,握住笔的手顿在半空,笔尖墨水滴落在微黄的纸面上,将娟秀的字迹晕染一片污迹。
“死了三个?”
很快她就面色如常地将被污染的纸张裹成皱团,又铺开一张新纸:“没想到杨知州一语成谶,看来我们运气的确不好。”
她提笔,停滞在半空良久却未落下一字,最终放下笔叹了口气:“将三人尽快火化吧。”
点燃的火棍抛入淋满烈酒的柴堆之中,鲜红浓艳的火焰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翻涌,滚滚浓烟像是瞬息万变尖叫哀嚎的人脸纠缠升腾,与阴沉低云缠绕成一处。
众人都以纱布遮面,沉默地望向那一片灼灼烈火。
这场火将已死之人带向往生,结束了这苦难艰辛的一生。
对于活者的人来说却意味着灾难的开始,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成了困于这一片天地的求生之人。
一道细弱的哭声随着长风传入耳中,余娇娇扭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树后躲着一个毛茸茸脏兮兮的小脑袋。
她走过去,躲在树后的小孩子缩回脑袋怯生生望向她。
余娇娇柔声问道:“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那孩子没有回答,目光却透过她望向了她身后的火堆。
黑曜石般的眼睛中藏不住悲哀和思念,余娇娇看懂了。
她轻声询问:“那里面......有你的家人?”
孩子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回答:“我全家都饿死了,是大姐姐捡了我。”
见余娇娇没有恶意,小孩鼓起些勇气从树后走出来,望着燃烧的火堆眼泪豆子般掉落。
“本来有吃的,姐姐说我们不会死了,可是她昨天晚上突然不舒服。我想去找大夫给姐姐治病,可是姐姐说大夫们很辛苦,晚上好不容易能休息会,不能打扰他们。没想到今早,今早姐姐去找大夫就没有再回来。”
小孩哭声渐渐放大,最终再无克制的嚎啕大哭:“都怪我,要是,要是我昨天晚上去找大夫,姐姐就不会死了......”
孩童凄凉的哭声和熊熊大火交映,余娇娇立在那里,沉默地望向这孩子,亦如方才望向狰狞焚烧的烈火。
那里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是他失去一切之后唯一的希望,却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匆匆离去,连体面的告别都无法实现。
余娇娇知道自己或许应该去安慰他,或者递给他一块手帕为他擦干眼泪,但她的手脚如同灌铅,沉甸甸的什么都做不了。
她亲自点起的火,燃烧了一切,让所有的劝慰都苍白无力。
忽然,一道惊呼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