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慧青的声音谦顺,“主子、贵主,宅子外有一个姓方的妇人求见贵主,不知是否要差人打发了去?”
贺玥来了精神,“见的,差人领进来!”
她的眼眸亮了一瞬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情从心里漾出来,手拍了拍宁如颂的手臂,“方大娘定是来还钱的,难为她还惦记了六年。www.feifeiwx.me”
“兜兜转转,这钱还真与我有缘。”贺玥歪着身子,笑的妍丽清然。
贺玥真的在意那几枚铜钱吗?宁如颂觉得不是,只不过是对旧人旧事的怀慰感,方大娘的举动让过往更加鲜明了起来。
不一会,方大娘就被婢女领了进来,她穿着自己最得体的衣裳,手里拿着一个包裹,见了宁如颂和贺玥就想跪下,被贺玥给制止了。
“持珏,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方大娘聊一聊。”贺玥领着方大娘坐在石桌前,温着嗓音对她,“跪什么,倒像我一朝富贵回来耍威风似的。”
方大娘忙摆手说不是,余光一直随着宁如颂远去的背影,秀才爷生的虽出挑,但一身气势怪煞人的,让她的心慌在半空中!
方大娘讪讪笑笑,把包裹往贺玥方向推了推,瞧着她,“贺老板,这胭脂钱我一欠就是六年,如今该还了。”
越瞧越觉着贺老板也完全变了个样,不是说相貌而是内里,跟摆在香案上一样,叫人敬着供着,半点不敢打马虎眼。www.damingxf.me
“清了账就成,不差这几年。”贺玥没有看包裹,和她搭着话,“你女儿出嫁后可还好,有没有给你添外孙外孙女?”
树叶婆娑落下影子,贺玥眉眼间柔和娴然,从她眼中方大娘甚至可以窥探出怀念。
“添了一个孙子,那是个皮实小子,比不上贺老板您的女儿。”方大娘垂下眼盯着桌子上的纹路,谨慎答着。
她心想,还是六年前的贺老板更让人亲近一些,现在这位太矜雍了,华灿持重的叫人生了几分畏惧!
再扯了几句家常话,方大娘有些想躲了,大冬天的发了一身的汗,果然这深宅大院就不是她这种草民该踏进来的。
方大娘起身,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贺老板,快到吃午食的时候,我得回去做饭,不然家中老头子该叫唤了。”
“对了,贺老板,今日我来的途中,有一位生的极好看的姑娘托我转交给您一个装满银票的玉匣子,说是欠您的。”方大娘自个儿解开了包裹,“您瞧瞧。”
贺玥手指抚上玉匣子的纹路,淡声开口,“那女子可是狐狸眼的异域人?身量也比寻常女子要高些对吗?”
方大娘频繁点头,“是的!”
“方大娘回去吧,今天和你聊的很欢悦。www.gaokang.me”贺玥见她实在想走也不拦着。
方大娘退出院门,由慧青领着出去,宅院深深,各处精巧非凡,叫方大娘几要看花了眼,她暗戳戳的对着慧青打探,“姑娘,那日我见县老爷都亲自迎接你家主子,不知你家主子是几品的大官儿?”
官?慧青心里发笑,“什么县老爷,在主子和贵主面前连做个小厮都不配。”
方大娘心里头有了底,那定是极大的官了!
院里头,贺玥静默了一会,手指搁在玉匣子的扣锁上。
舒墨,贺玥心里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她其实更习惯叫他茉儿。
两年前的除夕宴上,兰国的太子换了一个人,贺玥派人打听了一番,只知道是舒墨自己放弃了太子之位,做了兰国一个闲散王爷。
“嗒吧。”
玉匣子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叠银票,她略微翻了翻,果然从夹层中找到一张纸,里面只有一句话。
“我祝你和大云朝帝王永远情深不悔!”
用朱砂写的字,笔锋蕴着寒意。
“不像祝福,倒像诅咒。”贺玥看着这句话得出这个结论。
她随意将这句话夹在银票当中,顺手将包裹中方大娘还的铜钱一并都合在玉匣子中。
玉匣子合上的声音像是某种盖棺定论的锤音。
…………
乔装成一个魁梧大汉的舒墨在闽县边缘地带回看了一眼李家村方向,“这个时段贺玥应该看到了吧?”
那的确不是什么祝福,是舒墨对她最深的诅咒!
这些年来,大云朝的帝王打压着他,他为了自己的母妃和亲人,只能自请下位,他恨大云朝的帝王让他多年筹谋化成空!
对贺玥,舒墨更是爱恨交杂,起了情爱之心是他,起了怨愤之心的也是他,贺玥却不愿意将目光投于他,永远都那样清凛高寒!
他暗地里在兰国查了两年,几乎可以确定贺玥中就是鸳鸯蛊,他匆匆赶来大云朝,预备揭穿二人虚惘的情感,并嘲笑奚落她,“贺玥,你那时为了一个叫段齐岱的人悲痛欲绝,如今却全都忘了,你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