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合欢犹疑,“这……”
“秦大夫,”忠远侯及时添了一把柴,“只要你肯为镜儿治病,本侯可允你月例三十两。”
三十两已是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了,更何况是每月三十两。秦合欢难掩欣喜,却还是装作纠结犹豫的模样。
世间唯贪财之人最好解,乔恩兰不免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秦大夫,您就答应吧。”
秦合欢眼神一动,显然已经迫不及待,面上却难言再三,咬牙点了点头,“侯爷、夫人,你们放心,二小姐的病我定会倾尽全力。”
尽不尽力的,总归是治不好,谁又知道呢?
她这边刚承诺,房中便传来细微的响动。
秋芝肿着核桃眼打开门,凄戚的面上终于露出笑意,“侯爷、夫人,二小姐,小姐醒了。”
……
红罗软帐前,烛火轻晃,暖炉中银炭烈烈烧着,偶尔迸溅出两点火星,发出脆响。
“小姐,”秋芝跪在床边,“夫人果然问了奴婢今日发生的事情,奴婢都按小姐的吩咐答了。”
褚雪镜伏在枕上,暖被稍滑露出着着轻薄里衣的肩头。乌发轻轻落在耳边,明黄的烛焰将光洒在她面上,白净的脸上黛眉轻展,眸中柔亮,哪有半分重病的模样。
“做得很好。”褚雪镜微歪了歪头,嗓音中都透露着愉悦,“跪着干什么?你做得好我要奖你。你想要什么赏?”
“……小姐?”秋芝茫然抬头,见褚雪镜笑容晏晏,便知道她在逗弄自己,不禁嗔道,“小姐!”
“我认真的!”褚雪镜目光落在秋芝空落落的手腕上,翻身坐了起来,“过两日我叫人去给你打个镯子,你戴着肯定好看。”
“小姐不必如此。”秋芝仍然跪着,却是神情严肃,“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眼中有愧疚和亏欠,以及一些褚雪镜看不明的悲伤,她郑重强调,“小姐,这是奴婢该做的。”
曾经褚雪镜身在虎穴却过分天真烂漫,像是一只被人精心驯养在琉璃中的蝶;如今琉璃已碎,因胆怯而纵容的旁观者亦是囚笼的帮凶,该为此付出代价。
褚雪镜不知有没有听懂秋芝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温和地笑了笑,与过去真正的娇娇小姐判若两人,“别跪着了,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做这些虚礼。”
再推辞反而生分了,秋芝起身,听褚雪镜问:“萧胤玦那边如何?”
她直呼太子名姓,并无一丝敬畏。秋芝面不改色回道:“太子派人来探望,但都被侯爷和夫人挡回去了。”
不论怎么说,至少明面上褚雪镜是从太子私宅出来后吐的血,即便个中缘由不便明提,但若这般忠远侯府还当做无事发生,才会引起褚雪镜的怀疑。
褚雪镜心情大好,披了一件外衣下床,“我记得去年有人送了我一只瓷雀,你去帮我拿来罢。”
她和秦合欢演得这场戏其实并没有完全打消他们的怀疑。然褚雪镜想要消息,除秦合欢外,她谁也信不过,干脆将秦合欢放到明处——那日褚玉霜无端与她偶遇,她便料定秦合欢之事瞒不住。
托死前那段颠沛流离日子的福,倒让她没前世那般蠢笨不堪,褚雪镜坐在梨花桌前,托腮沉思时恰好能瞧见屏风边蜷成一团的金毛矮脚猫。
天色已晚,席宴上卫北临喝了那么多酒,都还没睡么?
秋芝将那只瓷雀拿进屋,带进一丝寒气。
褚雪镜挑开檀木盒,忽然眨了下眼。
卫北临不来才是好事,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盒中静静躺着一只流彩缤纷的玉石雀,玉///体通透,褚雪镜一只手便能将它握在手里,指腹轻轻蹭过瓷雀雕琢精细的“羽毛”,连羽翼的细小纹路都清晰刻着。
“这是谁送的?”
秋芝偏头看了看,一般来说赠礼都会署名,或在礼单上登记,但盒中除了一只瓷雀外再无他物,包括盒身也是光滑如新,未留刻字。
“奇怪。”秋芝只能记得这只瓷雀似乎是送给褚雪镜去岁的生辰礼,“明日奴婢再去瞧瞧礼单,应当能对上。”
褚雪镜点了点头,将瓷雀放了回去,“就收在房里吧,我瞧着喜欢。”今日在萧胤玦那间屋里,她瞥到了一只和她手中这只几乎无二的瓷雀,可她的这只她能肯定不是萧胤玦所赠。
会是和她有关么?
“这几日我要养病,”褚雪镜手心撑着脸,指腹有节奏地在颊边轻敲着,“除秦大夫外,一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