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说,即便注意到也会守口如瓶,谁又想无端生事平白惹宫里的人呢?
寒风裹着残留的雪粒直往人衣里钻,褚雪镜从沉思中抽离,踱步走向贺尹指的方向。
所谓打草惊蛇,她倒没想今日一定能查到什么;她虽不能笃定贺尹一定没能认出她——更坏的情况,贺尹其实是萧胤玦的人,但他的出现反而是惊喜多过惊吓,就算他认出她并禀告了萧胤玦,对她来说,其实有利无害。
毕竟她只是“痴心”萧胤玦,害怕被他抛弃才追随而来罢了,萧胤玦乐见其成,又能拿她怎样呢?
如果他们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眼下就绝不会伤害她的性命,她也笃定,他们不敢拿她怎么样。
否则前世不会费那么大的功夫只为给她编织一个虚假的幻梦。
思及此,褚雪镜看向不远处几乎被积雪覆盖的凉亭中坐着的人。
那人约莫花甲之年,不修边幅地散着发,穿了一件单薄的汗衫,粗实的臂膀裸露在寒天中仍面色不改,只是弯着腰沉默地磨着刀。
他坐在坊中最偏僻的角落,任凭外院人声鼎沸滔天也不见一丝波澜。
褚雪镜走近才看清,这人的头发竟是微卷,颜色不见白,更偏棕黄,就连胡子也是棕色。
她记得秦合欢的叮嘱,将一包烟叶放在磨刀石边。
果不其然,老头磨刀的动作慢了下来,半晌忽然道:“秦丫头让你来的?”
褚雪镜如实答:“是。”就秦合欢所说,此人先前是药医谷里饶有盛名的用药高手,可惜犯了大错被逐出谷,后又被仇家追杀,幸得秦合欢母亲所救,再后来辗转来到金陵,因做事利落、力气奇大而被鸿玉坊留下作长工。
钟远良撂下刀,将地上的烟叶拾起来,掀开看了看,粗声道:“倒是好货色。”
他撩起眼皮看了褚雪镜一眼,搓了搓鼻子,把纸包揣进怀里,扬了扬头,“说吧,找我做什么?”
一般来说秦合欢不会随意往他跟前扔人,秦合欢虽见钱眼开,至少心地善良,违背良心的事从来不做,她要帮的人也不会是十恶不赦的人。
再说正所谓投其所好,这姑娘给的东西合他心意,一个瞧着弱不禁风、在药罐子里都泡出味儿的小姑娘能找他做什么,帮个小忙而已无伤大雅。
褚雪镜说:“麻烦师傅帮我选一块上等原石。”
钟远良:“……?”
他眼皮跳了两下,胸口存着的烟包突然就烫手了起来,“你找我干啥???”
褚雪镜字句清晰地重复道:“请您帮我选一块上等原石。”
她微顿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是能开出废料的。”
钟远良:“……”
他知道一些金陵世家子嗣多有纨绔,一掷十金的大有人在,但如此败家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鸿玉坊经营多年,自有一批验玉之人,他们凭借经验将每批运进的玉石原石分为上中下三等,等级越高自然开出好料的机会越大。
若是让钟远良在下等原石里选一个开废料的尚且可行,可上等原石,就算是随手挑一个都能开出黄玉,这和在下等原石里选翡翠有何区别?!
而且一块上等原石少说要白银百两,褚雪镜能不能拿出来他不考虑,但拿出来作此挥霍……
“我不干。”钟远良终于意识到眼前所谓的小姑娘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早也该晓得和秦合欢混到一块的能是什么乖小孩,他作势要将烟包从怀里拿出来,“你另寻他明吧。”
“钟师傅,”褚雪镜说,“您以后每月的烟叶我都包了。”
钟远良叹了口气,把拿出一半的烟包又塞了回去,“其实这事儿呢,也不是不行。”
他探究的视线落在褚雪镜身上,他看起来不像汉人,因为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恍惚间有几分像猫儿的竖瞳。
褚雪镜任他打量,片刻后,他道:“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找我,就不怕这里的人找你麻烦?”
褚雪镜拿的是所谓“家父”的说辞,可鸿玉坊是何地方,就是你乔装打扮得爹娘都认不得、死了被烧成灰,他们挖地三尺也能把你找出来。
钟远良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显然不是好事。
这偌大的鸿玉坊中四处都有眼线,他们的商议根本不是秘密,褚雪镜此番作为不但不能伤到鸿玉坊半分,甚至很有可能惹火上身。
然而眼前的人毫不在意,幂篱难掩她消瘦的身形,在这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