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万事自然都瞒不过陛下。”卫北临笑眯眯道,“但陛下仁慈,也许能全了小辈的颜面。”
简直是歪理。景仁帝气得抬指点他,卫北临却又做一副谦虚有礼的模样,对皇帝作揖一拜,“陛下英明。”
英不英明的好话都被他说完了,过去他怎么没发现卫北临这般油嘴滑舌。
话已至此,再揪着不放似乎也不体面,皇帝转移话题,“昨日在鸿玉坊可有发现?”
卫北临:“啊?”
问他吗?
……
“小姐,这些人都是夫人送来的,说凭您心意选。”
穿着荷色冬衣的侍女们身姿挺拔,目不斜视,整齐地在褚雪镜房中站成一排。
褚雪镜坐在梳妆台前,乌发如瀑,并未梳发髻,她静静端详着铜镜中倒映出的人影,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们是自己想来我这当差,还是母亲强迫来的?”
侍女们面面相觑,心中有些慌乱,却不敢流露到表面。
秋芝扫了她们一眼,语气微沉,“小姐问你们话呢!”
“回小姐,”其中一个侍女率先开口,“自然是自愿来伺候小姐的。”
褚雪镜虽恶名在外,但好在没有过苛待下人的名声,更何况当千金小姐的贴身婢女可是件好差事,只要合主子的心意根本不缺赏赐。
几道艳羡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秋芝身上,秋芝恍若未见,冷声道:“剩下的人呢?你们都是被逼来的?”
就算真是被逼迫的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抖出来,众人纷纷表了衷心,便见那娇小姐终于转身,轻浅的目光在她们面上流连。
“不必害怕。”褚雪镜轻笑,漂亮的桃花眼里眸色清亮,丝毫没有传闻中的高傲,“我只有一个问题,谁答得令我满意,我便留下谁。”
她从妆台上摆着的木匣中拾起一枚红豆,红豆夹在她两指间,被窗外洒进来的光镀了一层金,“若是我生了一个人的气,他却送来一块玉佩和几粒红豆,是何含义?”
先前第一个开口的侍女道:“敢问小姐送您此物的是男是女?”
褚雪镜眸光微动,笑意更深,“你觉得呢?”
这个侍女胆子虽大,但未忘礼数,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字句清晰道:“这涉及到小姐的清誉,奴婢不敢妄言。”
“嗯……”褚雪镜轻垂下眼,似在深思,她问,“是男如何?是女又如何?”
那侍女咽了下口水,她的回答将决定她日后的去处,纵然心下紧张,可更多的是康庄大道近在咫尺的兴奋,“回小姐,奴婢认为,若是男,则是在向小姐……向小姐示爱;若是女,则是向小姐求和,希望得到小姐谅解。”
褚雪镜不解地蹙了蹙眉,“为何男女表达的含义相差如此之大?”
侍女小心觑了她一眼,如此浅显的问题褚雪镜怎会不知?她强压着快从嗓子眼里蹦出的心跳,解释道:“赠玉和红豆,便是表情谊深厚及相思之意……”
侍女越说头垂得越低,褚雪镜却起身走至她面前,俯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怔然抬眸,对上一双盈盈笑眼。
“奴……”她猛地俯拜磕头,嗓音轻颤,“请小姐赐名!”
褚雪镜直起身,她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有瘦削却挺拔的身形。
“既有秋芝,便叫你春茵罢。”
……
褚雪镜将切开的玉料送去东宫,得到的“回信”便是她所说的一枚玉佩和几颗红豆。
萧胤玦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君子做派,实际最为自私阴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敏感多疑,不允许任何事情超出他的掌控。
因此褚雪镜要想名正言顺地去鸿玉坊,就得打着萧胤玦的名头。
但她又不想这么轻易满足萧胤玦的控制欲,所以卫北临成为她的突破口。
即便昨日她乔装遮掩了身份,可鸿玉坊显然是偏向萧胤玦的地派,再者她买下上等原石当场切料,又立即送去东宫,萧胤玦想不知道她是谁都难。
然旁人对此一无所知,她故意与卫北临姿态亲密引人想入非非,而萧胤玦既想娶她,就不可能让人暴露出她的真实身份……
褚雪镜光是想象他敢怒不敢为的憋屈模样,心中便一阵爽快。
只要他还想从她身上拿到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