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书生明显有些慌乱,抱紧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袱:“不会吧?”
“要不然怎么就他一个接人的船家?方才还故意使坏心,将咱们摇的七荤八素,说不定就等晚上天黑,逼咱们交出买命钱呢!”
“阿弥陀佛,施主不要自己吓自己,贫僧见船家并非坏人。www.biguwx.me”
“和尚看谁都是好人,今晚咱们得多注意些,晚些睡,咱们人多,总不能怕他一个吧?”
七人中,一个布衣书生,两个和尚一大一小,还有一个道士,两个普通中年人,还有秦扶清主仆二人,他们三言两语敲定好今晚注意事项,隔着一层帘子,已然把外头划船的张胜当成坏人。
秦行也有些紧张,小声对秦扶清道:“少爷,是得提防些,今晚我不睡了,咱们还吃他烧的饭吗?”
秦扶清沉思片刻,点头道:“先如此吧,我出去看看。”
他起身,从船舱出去,布衣书生还想拦他,秦扶清主意大,只道:“我出去看着他,也防止他在饭菜里动手脚,能忍住不睡觉,难道还能忍两天不吃饭吗?”
布衣书生想想也是这个理,便由他去了。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作:“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句,流传千年,为绝佳名句。
秦扶清陡然一见船外的景色,脑海里想到的便是这句话。天边的夕阳快要从青山上落下去了,最后的金芒照射在江水之上,两岸悬崖峭壁,长满翠绿的树,藤蔓间似有猿猴跳跃,惊动倦鸟归巢,在天边划过一道黑色的长线。
远方天与水相接,半江瑟瑟半江红,不远处有高高拱起的峭壁,为绿色点缀,下方江面升起淡淡的雾气,绝美不似人间。
秦扶清看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眼前景色美不胜收,是他从未见过的角度,如今竟然能身临其境,如此想着,心境倒也开阔不少。
张胜接连叫了几声:“小孩?小少爷?”都不见秦扶清回他,只顾着看景色去了,摇头笑道:“我看是小糊涂鬼吧!”
他哼唱起江边两岸人家都会的歌谣,清亮的嗓音像是雨打密林,又像是重击的缶落下,惹得地面的灰尘都跟着颤动。
“嘿———”
秦扶清被山歌惊醒,见渔网在半空摆圆,轻轻落到水中,细密无声,隐去踪迹,不消片刻,便见水下有黑鱼汇集此处。
张胜嘹亮的歌声也吓不跑这些鱼儿,待它们吃的肚儿浑圆,竟不知危险在即,张胜陡然开始收网。
网中鱼惊慌地挣扎,可惜为时已晚。张胜叫道:“小书生,快来搭把手。”
秦扶清忙去同他一起拉网,只觉得网兜子沉甸甸的,不知该有多少鱼。
待网拉的靠近船边,张胜欢呼着道:“运气不错,竟有几条大鱼!”
他手速极快地从网兜中把鱼儿给捞出来,“这几条是抗浪鱼,一年到头只有这个时期吃的最好吃,你们运气不错,能吃到,离了这条船,就是皇帝神仙也难尝到!”
船上有八个人,他捉出来约摸五条鱼,个头都挺大。
其他的鱼儿全都放回江水之中。
“吃也吃不完,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再捞便是!”
打鱼时,两个商人和布衣书生都好奇出来围观,见到那抗浪鱼,其中一商人兴奋道:“这鱼味道极其鲜美,在徽香楼里可是一条难求。我听人说,单是一条就能卖到几百文钱呢!”
张胜哼道:“你们花几百文吃的还是死鱼,哪有今日花百文钱坐我的船赶路,还能吃两天鱼值得呢?”
“且瞧好了,我这烧鱼的本事也是天生的,概不外传,离了这条江,没我这条船,就是想吃也吃不到咯!”
“那是那是,船家快给我们露一手,也让我们见见世面!”
到底还是商人丢得下面子,不消片刻,就与张胜攀谈起来。
布衣书生有些许不屑,在一旁斜着眼看他们聊天。
秦扶清站在一旁,扶着舱门,等张胜开始杀鱼,手起刀落,开膛破肚,布衣书生脸色就不妙了,连忙回到船舱中去,还念叨着:“君子远庖厨。”
俩和尚叹道:“阿弥陀佛。”垂下头给鱼儿诵念往生经。
道士站在船头,也在欣赏景色。
有商人盯着张胜,秦扶清便拉上秦行到船头欣赏美景,没过一会儿,船尾升起炉子,烟火气飘在江面上,天色渐渐阴沉,直至黯淡,周围的景色像是蒙上一层黑纱布,叫人看不真切。
可那鱼儿的香气却做不得假。秦扶清只觉得自己口齿生津,咽都来不及咽。
“开饭咯!”一声悠长的吆喝声划破静谧的江面。
江风萧瑟,景也凄凉,秦扶清等人回到船舱,看见炉火绽起的火光,才觉得远离了外头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