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两人一搭一唱,舒雯面上始终淡然无味,听罢只是手捏汤匙在碗中来回搅拌,“凉赢,这些话我在都城商丘已听你说过,还是讲些我不知道的吧。”
“公主不知的?”凉赢略感尴尬,搁下碗拱手请问,“不知公主想听些什么?”
舒雯墨眉一挑,“方才说齐公还有三女,长女琼萱早与卫国联姻嫁去帝丘,次女文昭随早过结发之礼,却尚未婚配,且风姿绰约、精通诗礼,列国登门求亲者不胜枚举,奈何齐公疼爱不忍撒手,与长公子更是兄妹情深。至于这季女流白,我所知甚少,不知何等人物?”
“奴婢也不知晓,竟然还有此等人物,”香萍一脸茫然,遂看向凉赢,“你呢?”
细细想来,凉赢方答,“小人在礼宾坊为役时,曾听外邦宾客谈过一次。”
“哦?”舒雯玉手托腮,颇有兴致,“反正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凉赢道,“听闻她是齐公与卫国公室嫁来的女子所生,与因疾早夭的二公子仲晓乃是同胞兄妹,其兄亡故五个月后她方出生于澜苑。奈何容貌似鬼煞,更无一声啼哭,吓得乳娘狂性大发,将接生稳婆及随侍婢女四人尽数砍杀,待到侍卫赶来便于殿前一阵狂笑,将齐国公室上下骂了个遍,后自刎而死。齐公断其不祥,不许任何人接近,更不许其出澜苑大门一步。”
“竟有此等怪事?”舒雯听罢顿感脊背一阵阴凉,“那之后呢?”
“其母卫姬遣散所有澜苑侍从,独身抚养三公主以及乳娘留下的两个孤儿。那三公主七岁时,与之相依为命的母亲便撒手人寰,自那以后,她便继续留在澜苑闭门不出,与世隔绝。传言她不仅样貌骇人,甚至天生失语,至今无人胆敢为其议亲,唯恐避之不及。”
屋内一阵莫名静谧,许久之后舒雯才长声一叹,“说到底她自己并未做错过什么,也是个可怜人。”
“只怕不见得吧。”
门外声至,屋门已被缓缓推开,只见子御说踏过门槛入内。
“兄长可曾用饭?坐了说话。”
“公子。”
舒雯招呼之余,凉赢与香萍不敢再造次,急忙起身站到一旁作揖。
“无需多礼,”抬手轻声安抚,他落座于舒雯身侧,“方才经过门口,你们所言愚兄都已听到。”
舒雯斟茶递过,“如何?兄长也知道此人?”
“你毕竟要嫁来此地,昔日与齐国使臣会面时也就多使了些门子打探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这位神秘的三公主流白,”接过茶盏,子御说脸色颇为凝重,“虽说婚嫁不成,可毕竟是齐公亲女,听闻有人数次暗遣男宠入澜苑陪侍,可不到两日都是白净净走着进去,血淋淋抬着出来。”
莫说是舒雯,即便一旁凉赢听了,心头也直打颤。
“如此说来,这位三公主非但出生邪性,甚至还好血戮。”
“正是,”子御说轻握舒雯冰凉的右手,“日后你长居临淄,可要离这人远些才好。”
舒雯却是不以为然,樱唇一扯,“既有如此危险人物,何必要将我嫁来?”
这一反问着实噎住了子御说,方慢慢收回僵硬的右手。
观其面上难色,舒雯也无疑勒掯他,“兄长不必忧心,她既独居澜苑自绝于世,国人唯恐避之不及,日后定然也是老死不相往来,我又何必担心她会出来害我?”
此时舒雯尚不知,她真正需要提防者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