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城门口石刻“临淄”二字,就这样从头顶缓缓飘过,凉赢不知自己是该为自己如愿见到高傒而庆幸,还是该为自己和舒雯的前路忧心。
然正如舒雯所言,已经无法回头了。
车马行至一座高门宅邸前,伯诸便扬鞭指着门看向子御说,“此处便是大婚前公主暂居之所,宅名曰葵邸,乃公父特意下诏拨派。宅内花香池清,枝繁葱茏,亭台楼榭俱全,可谓清幽雅致,乃婚后宜居治所。莫说临淄城,即便放眼宫城之内,也只有澜苑可与之比肩。”
澜苑。
就在昨夜,凉赢刚从子御说口中听到此宅名,而更令其印象深刻的,便是它的少主流白。
余音未收,便见伯诸嘴角立显僵硬,好似碰触到了什么禁忌。
再看身后马背上的叔纠,抬袖掩口轻咳了两声。
高傒正欲开口圆场,目光却转向了葵邸正门。
逐目而望,凉赢却见宅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众人一看,一黄裙女子已跨过门槛而出。
“你们已经到啦。”
不容细看,已见此女腰身如柳、体态曼妙,再近一些瞧,玉颊精致如瓷,轮廓清晰到多一分减一分都显瑕疵,月牙细眉之下,清眸皎明生华,又似镜湖沉谧深邃,可谓气象万千,姿貌不可方物。
女子快步行至伯诸身旁,手扶马鞍之际,腕上翠玉环拢着袖口滑落手肘,玉臂表露无疑,就连子御说也不得不侧目躲避,以免非礼勿视。
可她却并不在意,仰头对着伯诸努嘴娇嗔起来,“大哥好不讲理,出去迎候宋国公主这样的趣事,竟不带着小妹同往。”
伯诸无奈耸了耸肩,眼中满满宠溺,“好妹妹,此番不比以往去城外纵马放鹰,为兄可是去办正事的。”
话落,伯诸下马对子御说等人介绍,“诸位见笑,这位便是吾妹文昭,乃公父掌上明珠。”
见状子御说也当即下马拱手见礼,“原来是齐国二公主,在下久闻芳名。”
“公子有礼。”
文昭尽收先前娇态,还礼之余,也扭脸看向了公主车驾,“车内莫非便是嫂夫人?”
叔纠上前轻声提点,“还未成婚,姐姐这般称呼为时过早。”
“迟早的嘛。”
话落,文昭径直朝着车驾而去,竟抬手掀起前帘钻了进去。
突发之举令在场之人始料未及,紧邻身侧的香萍更是惊愣不已,茫然呆立。
尤其舒雯,见文昭忽然逼近自己面前,腰身后仰失衡之际,不得已撑臂□□。
也因此,原本掩面的羽扇也被右手按于坐塌,面容尽露无遗。
看着眼前花容失色的舒雯,文昭目神一愣,盯得舒雯一阵悚然。
“未曾想,宋国公主竟是如此天仙般的标志人儿。”
双目对视之下,舒雯右臂已然麻木,依旧未敢动弹半分,樱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
眼见香萍不知所措,凉赢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马车躬身拱手,“禀公主,入城时您曾有过吩咐,长途跋涉甚是疲累,望入城后尽早安顿歇脚,是否此刻移驾葵邸歇息?”
一语方落,垂首之际凉赢便见一手轻抬前帘,一双有如霜剑寒锋似的目光穿透缝隙斜视自己。
叔纠未曾想凉赢竟会站出来,见状也道,“既然公主劳累意欲安歇,我等也不好搅扰。”
“方才小妹多有失礼,还请勿怪。”
待到文昭转目看向舒雯时,笑中满是和蔼亲善,姐妹相称使得车内紧张氛围无形弥散。
她轻轻握住了舒雯的左手,“大哥往后可就要拜托你了,嫂夫人。”
不等舒雯回应,她便撒手掀帘下了马车,而且是从凉赢所处的那一侧。
照例凉赢抬臂予以搀扶,而文昭在搭手其背的那一刻,嘴角微微上扬,“难得嫂夫人身侧,竟有如此眼明心亮的贴心侍从,真是难得。”
细看之下,不禁咂嘴称奇,“还生得如此清俊样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儿身呢。”
叔纠上前笑道,“越说越没边儿了,竟拿公主近侍打趣。”
凉赢也顺势收手退步,不发一言。
直到高傒上前招呼,齐国众人方才退去,子御说与高傒、伯诸一同入宫谒见齐公,舒雯则在凉赢和香萍的陪伴之下,入了葵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