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次一样,身披黑色斗篷的高傒,对着流白遥相拱手致礼。
流白亦拱手相应。
“老师。”
“今日你生辰,特地深夜来此一贺,不想你兴致如此之高。”
高傒抬起手中所提酒壶,“此乃卫国使臣来觐见齐公时所献,说是公子硕专程准备的,老夫想着你当会喜欢,便一道捎过来了。”
一语方落,他一瞥窗边凉赢闪躲之影,唇边笑意轻挂,“既然你也没睡,不妨与我们一道共饮,如何?”
凉赢这才探出脑袋,打量着窗外三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心中忐忑不安。
即便是高傒发话,从未上过二楼的凉赢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跟上踏阶之意。
流白扶手回身看向了她,轻声道,“既是老师发话了,你便一同上来罢。”
侧目看向尾随他们的喜饼,见她也对自己微微颔首认可,凉赢虽觉双肩一松,可两腿还是有些不太听使唤,每踏一步都觉异常沉重,直至最上一步。
映入眼帘的二楼,比起凉赢想象当中还要简单。
成块等分的绿竹软席满铺于地,间隙以银丝缝合,居中只有一方席案,除去对着楼梯内墙这一面,三面皆被书架环绕,架上放满了各类成卷简牍,每一卷都有细声悬挂木牌,以作分类。
隔着书架上层层叠叠的书简缝隙,靠近凭栏处横放一台古琴。
琴旁,自己送来的插花梅瓶赫然映目。
再回身看去,紧挨楼梯的那面墙上,画着巨幅红日临海图,漫天红霞之上,还有四种色彩不一、形态各异的鸟类盘旋云端。
其中一只,与高傒昔日赠给自己巾帕上的那只十分相似。
“觉着眼熟?”
高傒近身伸手一一为她指明,“这你应该早就见过了,那是我高氏一族的重明图腾,另外三只分别是灭蒙、鬼车以及毕方,乃我齐国的四大神鸟。”
凉赢顺势而问,“以此类推,另外三只神鸟之中,有两只也是高、卢两大族的图腾了?”
“不错,鬼车为老蝈蝈国懿仲领衔的国氏,灭蒙则是以国后为首的卢氏。”
凉赢听得入神,见还有一只遗漏,便追问,“那只毕方神鸟呢?”
正问得兴起,喜饼已将三张坐垫围案置妥,并摆好了菜肴。
“老师请入座。”
流白打断了凉赢的话,对着高傒展臂相邀。
见状凉赢只好作罢,待到高傒与流白相继落座,一齐看向了自己。
“方才不是说了,你可一同共饮。”
高傒拍了拍身侧与小白相对的坐垫,微微笑道,“来,坐罢。”
“在下先前不过是一介侍从,岂敢与两位同席而坐?”
低声婉拒之余,凉赢连退两步,“在下还是与喜饼姑娘一同侍奉即可。”
“不必了。”
流白拎起酒壶先行往高傒面前的觚内注酒,“喜饼会下去守着船埠,我们自斟自饮便是,无需旁人侍奉。”
闻罢同时,喜饼对着二人作揖行礼,“两位慢用,奴婢先行告退。”
“那在下也...”
经过身旁时,凉赢曾想趁机拉住喜饼的袖口,顺势和她一道下楼。
“我今日来,也带了宋国公主那边的消息,你不想坐下顺道听听?”
侧目看去,高傒已经给空位案前的觚内倒了酒。
闭目咬牙,凉赢索性横下心回身落座。
“今日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高傒举觚对向流白,“来,这第一觚酒,先行恭祝你生辰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