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我想应该不至于吧。其实他高中那时,也从第二学期之后,就没再听说什么不良风声了。」
「这么说来,他后来的确是突然就安分下来了。」
我跟时雨的餐桌上不会谈什么正事。
就只是喝酒闲聊,聊的顶多是这一星期发生的大小事。
但,这样就好。
这样就够了。
光是这样,就能为我的心带来安宁。
因为,只有面对时雨──我不必语带谎言。
一段能够做我自己的时光。
这样的自在感,随后捎来睡意。
「呵啊啊……」
「哥哥,你累了吗?」
「嗯……最近升迁后,人也跟着变忙了。」
再加上……今天又做了那个长梦,感觉根本没怎么睡到觉。
「虽然难得来陪你,但不介意我躺一下吧?」
我问完,时雨说着「真拿哥哥没办法~」,耸了耸肩,缓缓屈膝,隔着窄裙拍拍自己的大腿。
「来吧。我的腿枕借你躺。」
我恭敬不如从命地躺下来,以时雨的腿为枕头。
「……抱歉啊,一个星期才能来看你一次,却耗在这种事上头。」
「没关系的。我啊……只要能陪哥哥,就已经够幸福了。」
时雨说着,充满怜爱地轻抚我的发丝。
在那左手无名指上,以前我在她生日时送的,长大成人后看起来只像是玩具的戒指,依然释放着一如往昔的光彩。
──没错。从那一天起,我们就一直撒谎至今。
一如医生的诊断,晴香失去的记忆并没有恢复。
因此那起车祸究竟是真正的意外……又或者是自杀未遂,时至今日依然没有答案。
但,若那是自杀未遂,若晴香曾经差点因我而死,那么一个人的性命对我来说,实在是无法负荷。
当然,这样的关系一旦曝光,一定会承受众人谴责。
公司的同事或上司、住在附近的家长们、我的独子真司、父母亲──
大家一定都会对我们指指点点。
这是当然的。我清楚得很。
我明白自己犯下的,是理应接受世间舆论批判的错误。
但是,就这样吧。
我早就──无所谓了。
何者为是,何者为非,我该怎么做──
对那些事……都已经累了。
烦恼到麻木,为此受折磨,挣扎到最后……到头来还是什么也不能如愿。
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所以,我已经,不在乎了。
「──────」
我面对垂望着我的时雨,手伸往她的脸颊。
碰触那张小脸,轻抚滑溜细致的脸颊,时雨开心地露出微笑。
眯起的眼瞳里……依然满盈着像是要化为泪水夺眶而出的爱情,就和我们头一次接吻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只要,有这就满足了。
只想永远沉溺在那眼瞳里。
即使清楚那将带来破灭。
即使清楚时雨的爱情,是足以毁掉人生的剧毒。
但是我已经没有那爱情就活不下去了。
──不想活下去──
要是有一天必须失去时雨,到时我应该会死吧。
那不是什么譬喻。我真的会撒手一切选择死亡。
我有这样的确信。
因为……我再也不晓得,活着的意义何在。
「…………」
沿着脸颊传来的时雨体温。
被她轻梳头发所带来的舒适感。
在体内生效的酒精。
眼皮沉重了起来,我也陷入舒适的睡意。
在这当中──我许着愿。
殷切地、殷切地祈愿。
神啊。神啊。
我今后的人生还得继续撒谎。
和我心爱的共犯一起。
为了稳固那充满谎言的当下,不断欺瞒周遭的大家。
晴香、真司、老爸与继母、邻居与公司的大家──欺骗所有人,继续当个模范爸爸。
让晴香过得幸福。让真司过得幸福。让大家过得幸福。
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因此,因此,我唯有一个心愿。
我会努力下去,付出生命至死方休,让我的谎言今后在他人眼中依然像是真实。因此,拜托祢。
即使不可告人也好。
即使无人知晓也好。
即使只限在这辽阔世界的一隅,这间又小又破的公寓一室里。
愿这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