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斯泰因却咬着牙。

她前进一步，却又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继而倒退：

“哪怕你一直顽抗到底也好……现在这模样，就一个男人来说，真让人觉得恶心。”

恶心？

是啊，即便我自己，也认为这很恶心。

但，假如我如你所说的那般顽抗到底——难道你会放过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还有女儿。我从来没给过她爱。我还不能就这样死掉，我…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她一面……嘶（啜泣），我不想死在这儿，我不想死在这儿、不想……噶啊——！”

一声长吟。

紧随其后的，则是无数絮絮叨叨、且由哆嗦的嘴唇迸发出的不完整字符。

他感觉很冷。

他想蜷缩成一团，并且，他也的确这样子做了。

……

就这样……

就像这样，蜷缩在冰冷的泥土上，活像一只待宰的仓鼠。

咚！

小腹猛然感受到一阵痉挛。

“噶，啊……”

阿佳维哀嚎着。可是，现在的他却连在地上打滚的力气，都已经不具备了。

“虽然，你说自己想再见女儿一面。”

嗒。

嗒。

嗒。

是脚步声。

阿佳维甚至能清楚听到，对方正缓步向此处逼近。

（可恶……）

（该死……）

他想起身。

然而，他的身体，却连支撑起这个念头的体力，都已不具备了。

“对不起……”

结果，

他只能继续、再一次的，以头点地，向对方祈求来饶恕自己的性命。

……然而，这似乎是空想。

仅仅在下一刻，当他意识到斯泰因就在身边，不仅止住脚步，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在这个短暂的瞬间暂停了的时候——突然，男人的身体猛然又遭到了一次重击。

咚！

倏——砰！

身体被斯泰因一脚踹飞，又重重落到了地上。

这个女人，怎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然而，现在的阿佳维，却已经连继续思考、或为此不断思考的闲暇，都已经不具备了。

泪水如不要钱的流水一般，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口水、鼻水、泪水、已经污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将他那原本收拾得十分干净利落的脸庞，弄得十分肮脏。

（我还能打。）

身体并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只要我想，便可以迎接一场光辉绚烂的死亡。）

阿佳维仍站得起来。

只要想，他就还站得起来！

……但是，或者说，唯一值得诅咒的便是：现如今的他，根本就不想站起来。

不想战斗。

不想拼搏。

不想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就好似蜗牛与乌龟，既然已理解了故事的结局，那么，并非那些需要光荣死去的贵族或战士的自己——便根本毋庸再战。

是的。

没错。

垃圾就该像垃圾一样，好好躺在垃圾堆里，等待被倒掉、或烧掉；而不该违背自己的本分，选择去与所谓的命运抗争。

……对啊！

对啊！

反正，像自己这样恶贯满盈的家伙。即便逃得过这次，也逃不过下次；即便逃得过今天，也绝对逃不过明天——命运之神眷顾的绝不是阿佳维，它眷顾着那些家伙——林索索也好、这女人也好、那些贵族也罢、甚至可说是梦魇双子！

……

…………

他们才是天之骄子。

……

不知为何，突然地，阿佳维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肌肉在痉挛。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笑，唯一知道的只是：这个笑容，并不能带给任何人快乐。

它甚至不会令他人痛苦！

它只令自己感到痛苦。

……那么，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痛苦了吗？

倏！

眼睛微阖。

透过空气中刺耳的嘈杂声响，沉默的阿佳维，仿佛正看到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并正在向自己的心脏进发。

这样就好。

他想。

这样就好……

……

利箭迅速刺破皮肤，割断血管，别开肋骨，并最终深入到了阿佳维的胸腔。

并没有刺中心脏。

但是，非常痛。

这种痛楚，似乎没法与当初拔牙时，所经历过的那种难受相提并论；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比从前的任何一次严重得多。

“嘻。”

阿佳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