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他笑着。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放声大笑！

“好疼啊。”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右手搭在胸前，稍一摸索后，他突然摸到了尖刺的尾端。

“啊……”

拳头紧攥。

“啊…啊……嘎啊！！”

用力，拔出。

这一次，他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整个人的整个精神，也完全被近来发生的一切彻底掏空。（管它呢！）他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这样呐喊（随便你们怎么做——杀了我也好，折磨我也好，饶过我也好！老子认命了！）

肩膀异常酸痛。

继而，他便完全放松了身体，令软绵绵的肌肉与骨骼，尽皆酸软在地。

“杀了我！”

他大喊道：

“快杀了我！杀！快杀了我！”

每说出一个字，每吼出一句话，整个人的整个身体，力气便都被抽空掉一分。

“……你！”

敌人很近。

“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饶了你！”

敌人……不，对现在的阿佳维来说，是否是敌人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胳膊、手背、脑袋、脊背，乃至于屁股和脚后跟，都紧紧贴在大地上。而这具身体，也从未如现在这般放松。

是啊……

从出生到现在，阿佳维从来、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放松过。

他已经，什么都不愿再想了。

……

“怎么，你不想再见你女儿了？还是说，你的阴谋诡计已到了尽头，再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施展了？！”

嘲笑？

讥讽？

人生中第一次的，阿佳维觉得，这些都无所谓。

眼皮很重。

手臂很重。

身体很重。

心很重。

他只想好好放松一会儿。刚才的剧痛一下子唤醒了他的本心，就算不被神明眷顾又如何？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又如何？就算因能力不足而即将死掉又如何？？！！

我只是想休息。

“杀吧。”

哪怕这场睡眠将通向永恒的毁灭。

我也……绝不后悔。

“怎么？求我啊！你刚才不是还很孬吗？！！”

咚！

肋骨猛然遭到了一记重踢。

“再求我啊！再求我两句。说不定，我就饶你一命了！求我啊！！！”

……

苍蝇在叫。

刚刚还在畏惧死亡的人，突然就变得什么都不在乎。这种事，倘若阿佳维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是在开玩笑。

但是……

当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完全笑不出来。

是啊，笑不出来。毕竟，阿佳维真的好累。

这具身体，这颗心，都不愿再因别人的看法而行动了。他不肯再遵照“常识”“常理”“常态”来行事，他只是觉得、也只是知道，自己很累，很想休息，而既然现在已失去了一切希望……那么，就这样歇着，有什么不对吗？

耳朵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眼睛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事物。

他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并且，死亡也的确正步步逼近……当这个女人厌倦了继续谩骂，她便会杀他。而那时，便注定将会是阿佳维的死期。

但是……

但是，不知过了多久。他却从已逐渐稀薄了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丝天籁。

“你这个……精神病。”

而后，则是一连串渐渐轻微、并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随着这一声响的到来。他的整具身体，乃至整颗心，却突然又一次活泛了起来！原本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胸口，也蓦然间感受到一阵钻心般的剧痛——不过，这并不是遭到了谁的袭击。

他重新睁开眼，尽管很费力。

视线稍微向右侧瞥去。最终，他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已越来越远，并最终消失在静寂的阴暗中，再也不见了。

……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已经死寂的心，蓦然间再次燃烧起来，并诱发得阿佳维的整个灵魂燃起了燎原之火。

他的神经，刹那间敏锐无比；尽管身体已再难聚集起力气，可他的心，却重新找回了往日的那种求生之欲。

我要……活下去。

身体在潮湿的土地上静静蠕动，仿佛一条蛇，又好似一只折断了的蚯蚓。阿佳维拼命向前蠕动，可是，本该能传出很远的声音……却并没有，将那个试图致自己于死地的女人重新唤回。

（我还活着？）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