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
和斯泰因洗了个澡回来后,被夜晚白银城中闷热的空气一蒸,索索只觉得浑身难受,脑袋也昏沉沉地,连路都快走不稳了。
“咳……啊啊,咳!”
他清了清嗓子,想吐口痰出来。但很可惜,没有。
“……”
假如仍在地上,索索敢断定,自己理应是加厚了一层衣服。再不济,也至少是一直窝在寝室里看书看画片,再煮些并不难做的东西吃——至少用不着像现在一样。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又闷一会儿,搞得怪难受的。
“呼——唉……”
深吸一口气后,他重重叹息。
(糟透了。)
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但总之,一切都糟透了。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立刻离开这该死的地方回学院去!如果学院的那些家伙不欢迎自己回来…就到神父那儿去!再不济,还可以回家去!哪怕窝在家里,坐吃山空、活着等死,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过一天比一天糟的日子……
啪嗒
啪嗒
朝前踏出两步后,索索再次狠命晃了晃脑袋。
(糟透了。)
(这样的人生,可真是……糟透了。)
他继续向前走着。
而后,一边行走,少年一边在心中回想起了刚才斯泰因邀自己一起去洗澡时的……啊,算了。
他有些累了,便干脆侧过身,往附近的墙壁上一靠:
(好麻烦,还是不要想了。)
他闭上了眼睛。
……白银六区中,没有风。
糟糕的人生、糟糕的战斗,糟糕的人们与糟糕的麻烦事。一切都糟糕极了,不是么?
(……所以我才喜欢一个人呆着。)
这么想着、念着,索索的呼吸声开始变得匀称、协调,而当时间渐渐在他不知不觉间时加快流速,且越来越快、越来越紧迫后——他便愈发的,不愿再从这恬淡的慵懒中苏醒过来了。
“吸……”
“呼……”
“鸟儿翱翔,澄净的天空,白云袅袅,黑色的乌云挂在天边…太阳、太阳被赶走了……”
索索试着将儿时听过的一首儿歌唱了出来。他声音又轻又缓,最近的酒馆距这边至少还有三层,而各个蜂巢般的房间里的武者们,由于缺少烛火,因而在这个时间也大都进入了酣眠。
——结果,在这有着许多武者的白银城中。此时此刻,却好似只有索索一人。
“花儿、花儿,美丽的花儿……”
唱着唱着,他忘词了。
“石头、铁锤,还要加上我们的奥拉夫叔叔……”
然后?然后是什么来着?
奥拉夫叔叔用铁锤敲碎了石头,救出了被困在蚂蚁窝里的花之精灵,他们结婚了,从此以后过上了快乐幸福的生活。
哼着哼着,索索本来就很轻很弱的声音,已越来越纤细。
(……)
“呼……”
他再次长叹了一声,缓缓瘫坐在铁板制成的地面上,且叉开双腿,视线也开始朝未知的远方投去……
奥拉夫叔叔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和花之精灵一起。
那么,我的人生又算怎么回事呢?我的花之精灵在哪儿?我的伙伴们在哪儿?我的大铁锤,我要砸碎的石头,以及我可以救赎的那个心灵受创的魔鬼——究竟都在哪儿啊??
我救下了西玛?
是么?是吗?我救了她?真的吗?
——那个男人不是她父亲吗?!
是的,他被斯泰因击溃了。那么,这个男人现在究竟怎么了?他是活着、死了、抑或即将会死?假如他活着,没能彻底解决西玛危险的我,算救了她吗?但假如他死了,那么间接导致她父亲被杀的我,又该算是什么东西呢??
更何况,今天的事都是他们做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另一个我揉了面,斯泰因做面包,索索·茶·艾尔米把面包吃掉——嘿,真好!这真好啊!!……纯属狗屁。
……
索索越想越憋火,尤其在回想起在浴室时,斯泰因总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往这边瞥,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不仅个头儿没他高、甚至连下面的毛都不够茂盛时——他就感觉这股火烧的简直要爆炸了。
“混蛋。”
抿着嘴,酸着脸。可最后,索索却只是无力地蹬了一下腿。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王八蛋。”
他念叨着。
空气中的闷热久久没有褪散,他觉着很不爽。但无论再怎么不爽,索索也觉得,自己是必须赶快回去睡觉的。
时间毕竟很宝贵……
尽管是儿戏,但索索至少在口头上和那个死人妖成为了朋友。有了他帮忙,想来,只要和城主打个招呼,通向黄金城的门票便已经可以纳入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