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索从不曾对自己的人生,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期盼。
也正因如此,当走出酒馆,且一步一晃地往地下世界为自己安排的地方走时——索索才会,在心神不宁的同时,不断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什么。
(我很矮)
(很弱)
(很怂,没能耐,甚至不敢跟女孩子大声交谈)
这样的人,有谁会喜欢吗?
索索自问假如自己是女生,也一定……大概,不会喜欢上如自己这样的男生。
(但、但是……)
可转念一想,他又由心底莫名生出了些许期冀。
(想想看呐!索索!那家伙那么强,说不准就喜欢你这种口味的…再说了,这不过是一次邀约,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也……)
(反正也……)
重要么?
不重要么?
有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不重要的事??
……
尽管没喝酒,但身上沾染了些许酒气的索索,走在路上时,却还是像极了一个醉酒的路人。
他在想。
在思索。
同时,也在不断否定自己的同时,不断给自身以希望,并再次将这没什么营养的希望、毫不留情的掐灭。…总之,他就像这样,一步一顿、走一会儿想一会儿、考虑一会儿、思索一会儿、犯一会儿愁、再高兴一会儿……
(像个白痴。)
(索索·茶·艾尔米啊!你……真像个白痴。)
好像快到了。
又好像还远着呢。
可是,相比起现在正考虑的事,索索哪儿会理这些?!
(……)
这一路上,他曾无数次试图与心中的另一个自己,或者一线取得联系。这种时候,他总觉着要是任由自己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一定会出事…所以……假如能得到别人的建议:哪怕那是羞辱性的——他也绝对会欣然接受。可是……
可是,没人理他。
就好像故意想看索索丢脸一样,另一个他和那个该死的一线,都没有对他作出任何形式的嘲讽。
但索索知道,他们一定就躲在自己心中。
嬉笑着、窃窃私语着、一边闲谈,一边等着丢脸的懦夫自己献丑——像这样的事,索索可见得多哩!他才不会……
才不会……
(啧)
暗自咬了一下嘴唇后,少年止步。
(我今年十八岁。)
(我今年十八岁,早就成年了。一般男人在我这个年纪,早就结婚了!)
是的。
他自认不是少年。
而是,青年。
那么,对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在得到美人的殷切邀请时,应该作何反应呢?
(答应?)
似乎该如此。但是,无论怎么看,索索都觉得对方其实并没将自己当成什么可靠的男人对待。
她只是,骄傲地立足于高处,居高临下——在环视周遭懦夫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山脚下的某个不怎么像男人的“小孩子”似乎挺有趣,想和他玩玩……仅此而已。
“呜……”
一念及此,索索便不由得消沉了下来。
他垂下头,先是往墙角踱步——他已经远离了黄金城地下的主干道——继而,再在那浸透着石灰的土白色的墙壁下,稍作歇息,并连连将右脚脚尖不断踢向墙面,以排遣焦虑。
(那,我不能答应?)
这样做是对的。
这样做,既不会损害自己的自尊心,同时也可好好打击这女人的嚣张气焰。
甚至,索索还希望此举能令她知道,即便是弱者,也是有身为男人的尊严的。
(对,我不该去。)
他想着。
然后,咬紧牙关。
(我不该去。)
(我今天该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就到街上找找有没有魔球打……总之,就是不该去。)
对。
对。
对!
就这样做!就这样做!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没有失去什么…除了那一枚银币,我今天什么都没失去。反正之前只是想在酒吧里搜集信息。嗯……虽然没听到别人对我的赞扬,但是,既然已知道了玛莎·特里姆的身份,那么这次,我得到的反而比失去的更多!
是!
索索坚定了信念,他不再踢墙,而是骄傲地昂起头,并继续踏上了赶往“新家”的小路。
是!
(我什么都没失去!)
(我……我是最大的赢家!今天我过的很开心,活的很精彩!没有任何值得伤心的,也没有任何人瞧不起我,总之……依靠自己这张脸的我在地下世界的第“一”天,过得……非常顺利。)
他走着。
继续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