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并不记得自己最爱的那款酒的名字。
但是,他并不是不想记。
那个酒……谁都不知道是谁最先酿出来的;在贫民窟里,大家都用同一种办法酿酒。男人喝,女人喝,小孩也喝。而在那个狭窄的、肮脏的、破败的街道上,虽说生活十分艰苦,但是……
……
坐在隔间中,巴托摘下了赤鬼的面具。
面具……
人活着就是戴面具。
但是,至少,巴托觉得,喝酒时的人,尤其是喝酒时的男人。脸上是不会戴一张可笑的面具的。
而即便他现在,已经有了不必喝劣酒的资本,他也实在…没法放弃这个嗜好,抑或说……怪癖。
(女人和酒……)
他眯着眼往喉咙里猛灌了一口。
咕嘟
咕嘟——
感觉不错。
第一时间的第一感受是这个。但很快,但辛辣的劣酒灌入腹中,并由此引发又一轮的激荡与痛快后……他就又一次的,彻底沉醉到了这种美感之中。
(女人和酒……)
(究竟哪个白痴,会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比较?)
(女人和酒都是生活的必备品?必需品?调剂物?)
他眯着眼。
而后,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口……嘶。
够辣。
够爽。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了,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妙了,而这种感觉就像是…嘶,没法用语言描述,总之它就是……
咕嘟。
咕嘟
咕嘟——
巴托将剩下的半罐酒全数灌进了嘴里。美!美!美!!!
(只要有这个,我就什么都不要啦!)
(不要啦!)
整整一罐酒下肚,巴托稍微有些恍惚。不过,他尚未醉。
他只是有些恍惚。
也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贫民窟出身的癞孩子,能爬到今天这一步,有点儿假,也有些虚无……
…………
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是这边世界的人。
他属于另一边。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从咿呀学语开始,到在街头打架、喝酒、被老爸揍、初体验、为了卖西罗而去打黑拳,再到被老师看中,成为他拳馆的第一门徒……如此人生,着实是…宛若一场梦幻。
如此想着。
他觉着眼睛有些涩。
而某种感觉,也好似正在从胸膛里涌出,并渐渐蔓延。
他又想起了现在兴许已经成了妓女,又或许是死掉了的贝娜。
她奶子真大。
她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初体验的对象。
照理来说,对这样的一个女人,自己本该记住她很久——甚至是一只记住!但是…他却好像忘了。
他只记得她奶子很大。
抓起来很爽。
除此之外,便再无印象。他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平时总想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从前的那些兄弟……
也忘了。
或许更准确的说,是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毕竟,那些家伙中的绝大多数,要么被人捅死,要么吸毒吸死,仅存的那几个,也活的既不像人也不像鬼。时至今日,仍好好活着,并且仍然还有个人样的…也就只剩巴托了。
“呼……唉。”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而后,又伸手抓过了一罐酒。
“我有时间。”
他喃喃说了一句。
“我有时间,有时间……只要有酒,我,就还是我。我什么都不怕。”
说过了这一句后,他愣了一下。
放在塞子上的手,也暂时静止了。
(怕?)
(为什么是怕?)
我这辈子,有害怕过什么吗?
他觉着有些可笑。
不止自己,一想到这儿,他甚至觉得包括自己的人生乃至这罐酒之中,都隐藏着某种可笑的意味。
(我什么都不怕!)
吱——
他用力拽开了塞子。
(什么都不怕!)
……
…………
时间过了多久?
已经一整天了吗?
不知道。
上一次喝的这么爽是什么时候?
该不会只剩这家还卖这种酒了吧?
……真怪。明明是地下世界最好的,卖的…却竟然有这种酒。
挺贵。
但真好喝。
真的好好喝……
……
头非常疼。
稍微睁开眼睛,桌子在头顶,椅子则在不远处。
好疼。
头真的好疼。
假如巴托并不是巴托,而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