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傅家兄弟三个无论是谁,无论何时都不能因为一个误食农药而死去的妹妹乱了阵脚……
可是,他们真的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相信妹妹恒恒是误食农药吗?傅鸣堂没有见过妹妹死时七窍流血的模样,所以他可以选择相信,大哥当年因生母被气死的事情生着全家的气,当然也不喜欢妹妹,所以他也可以相信,但三弟呢?
妹妹傅郁恒是三太太生的,是三弟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也是他在傅家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大哥二哥都跟他差了十多岁,所以都是聊不来的,只有妹妹一个肯听他说话,临了了,妹妹也是死在他怀里的。
他们一起玩闹,玩捉迷藏的游戏,他们以为家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从没防备过,结果就因为这一份天真,他们在一个大雪夜里被关进了后院的小木屋里。
风一吹,门就闭紧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两个孩子身上都只有单薄的睡衣,在那个没有柴火的小木屋里呆了一天一夜,谁都没有找到他们,他们又冷又饿,渐渐绝望,他们只能从门缝里喊啊喊啊,等啊等啊……
再一个夜里的时候,傅鸣延终于听到了门外有响动,他急忙爬起来求救,他记得他从门缝里看到了大哥哥的身影,他想,虽说大哥哥不喜欢他,可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吧?所以他求大哥哥救他。
大哥哥没有说话,只给了他一个厌恶至极的眼神,随后便转身离去,傅鸣延再怎么求他都没有用。
再后来,天又快亮了,妹妹也快不行了,傅鸣延抱着妹妹冰凉的身体,哭的不能自已,妹妹说,她好饿,好想吃东西,于是傅鸣延找遍了整个木屋,终于在墙角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一袋饼干,他也饿,但他舍不得吃,他全都给了妹妹。
但如果他知道那包饼干里有农药的话……
最后的最后,妹妹的身体越来越冷了,渐渐的没有了呼吸,天终于亮了,大哥带着人找到了木屋,抱着他去了医院。
傅鸣延得救了,但他却希望得救的不是他。
多少年了?数不清多少年了,那永远都是傅鸣延心底挥之不去的噩梦,起初也闹过两年,但每一次,大哥都说那只是一个意外,他看到的也只是个幻觉,二哥也说,大哥那晚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们在跟人谈生意,一刻也没分开过,渐渐的连傅鸣延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产生了幻觉,可大哥那晚的嫌恶又那么清晰……
他最终还是相信是自己错了,或许是大哥救了他的缘故,或许是麻木了,待在傅家太久,他明白了太多“道理”,他不得已相信那就是个意外,也或许,大哥是杀错了人,妹妹是替自己死的……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傅鸣延再也没有提过妹妹的事,可无论是傅鸣瀛还是傅鸣堂,他们都知道,这根刺仍旧扎在傅鸣延心上没有拔去,不管再过多少年,他们都不能再提及“意外”、“糊弄”这种字眼。
而今却因为下一辈的事又提起来了。
傅鸣延还没有等到大哥给他的答案,自己便先撑不住了,头一沉便倒在大哥肩上哭个不停,而大哥浑身僵硬,如同早已死去良久一般……
可谁又能抱怨谁呢?谁生谁死的,仿佛从三位太太踏进了傅家的门就已成定局,谁欠谁的,谁又算得清呢?傅家的债谁也算不清。
许久了,才得到二哥在肩上猛地一拍,惊醒梦中人。
“多大年纪了!大老爷们的哭什么苦!给我憋回去!”傅鸣堂生生把兄弟俩拉开,满目皆是生硬的愤怒:“说孩子的事儿呢,都扯到哪儿去了?时时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们俩一个当爹的一个当叔的,在这儿纠结前尘往事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看看孩子!”
是啊,他们不该纠结于此,傅郁恒已经死了,在心里还惦记她的人也没有了,骨枯黄土,家谱除名,傅家对她,“仁至义尽”,不该再因为她再起波折,无论是有什么理由。
既享受了傅家带来的荣华富贵,那生杀予夺,也该无怨无悔的受着……
傅鸣瀛望了望远处,天与海,渐渐没有分隔,让人窒息,可为着他掌家和长兄的身份,他不得不先弟弟们一步深呼一口气,随后,一手牵着一个:“回家吧,回家吧。”
家的意味不是那个带来无数悲苦回忆的老宅,而是亲人一起生活的地方,哪怕他们心知肚明,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将自己的真心展现给自己所谓的亲人,装也要装出样子来。
傅鸣延脸色一转,又像方才来时一般“没良心”的笑了出来,红着眼指出大哥的错误:“回什么家呀,我们不是要去看看时时么。”
“对,对……”傅鸣瀛苦笑着,背过了身,向前走去,他嘟囔着:“是啊,该去看看孩子才是。”
时时,才是最无辜的人。
她从未享受过傅家的荣华,凭什么还要接受傅家带来的残伤。
他保证,以后一定不要再让自己的孩子受人戕害,或许自己的方式对时时来讲也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