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死之前没有怨恨,满满的都是对我的担忧,他舍掉自己的感情,只为了保全我,他生生把我推出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死去……
谁又能明白,写哥眼睁睁的看着我不情不愿的跟高辛辞定下婚约时他是什么感受?
他亲口说了不喜欢我,又亲手把我送给旁人。
“人的贪欲是可怕的,你或许会觉得,就老宅这一帮乌合之众,他们翻不了天,可你要晓得这里是刮着多大的风,这里有成百上千人啊!疏忱,几个人闹事,那是小菜一碟,可若是这上千人、每一个都憋着坏主意冲着时时来呢?我们是掌家,不是神仙,有些危险我们也是看不见的,我们自认护不住时时,所以高家有意求亲的时候,我们只能把她送出去,时时或许会不愿意,可这是她活着的唯一的办法,好在,时时是喜欢他的吧。所以疏忱,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走吧,时时这边,有爸在呢。”
二叔拍了拍表哥的肩膀,而表哥默默不语,许久也不能下定决心。
他不肯抛下我,可他不得不抛下我,就如同当年的写哥一样;而我,我曾经死缠烂打的宁死都不要写哥丢下我不管,偏要赖着他,可如今面对与他这么相像的表哥,我却只希望表哥赶紧丢下我离开。
我就是个灾星,无论是谁,接近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不能再害人了。
可我终究是没有等到表哥的放弃的。
“这是什么?”二叔忽然惊了一惊,我看不到他那边的情况,可就听这样的语气我也猜得出来,是二叔发现了表哥收着的我的手机。
表哥不明所以,淡淡的说了句:“时时的手机啊。”
“时时在哪儿?她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二叔急了,当然,他也发现了我的窥视了。
“时时的手链掉到湖里去了,好像还挺重要的,然后她就跟着一块捞去了,在船上呢,就把手机给我了。”
“糟了……”二叔的话音都开始颤抖,我生平第一次听他如此慌张。
表哥不知道我曾落水的事情,所以他自然不会明白二叔的感受。
我在哪里二叔都不会如此惊惧,可我偏偏是在湖上,要知道我最怕的就是水,水与我而言就是一道屏障!我跨不过去,我就还是那个胆小怕事、天真烂漫的傅惜时,可我要是跨过去了,那就说不准了……
我听到那头传来一阵急速奔跑的声音,我知道,二叔很快就要来找我了,可我反倒平静了许多。
我再次拾起那截未编织完成的丝线,把自己一生的苦楚和委屈全都包裹了进去。
这是写哥临终前,最后一次把我抱在怀里,手把手教给我的。
我哭着说,我舍不得他。
他擦掉我的眼泪,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对我说:“宝宝,以后你想哥哥的时候就在门口挂一个风铃,风铃一响,哥哥就回来了。”
我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他是骗我的,死去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可我还是如痴如醉的做了好些年,如今我做风铃的手艺都快赶上专门做这些的工匠了。
我最后把几个小铃铛系在了丝带上,将这个做好的风铃挂在船头,余光中,我看到二叔和表哥站在岸边。
风一吹,铃又响,哥哥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梦里也没有再出现过,我恨他,恨他骗我,可我还是站了起来,对着那个风铃不住的祈愿。
“哥哥,我已经做了上万个风铃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话是这样说,现实,总是不尽人意的。
没有人在等,也没有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