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沈家也该出个读书人了。”沈嘉禾磨着手上的茧,轻声道,“他现在还小,等大些就好了。”
等沈澜长大,想必以祝云意的才华应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了,沈澜若能拜入他门下,定然会有所成就。
她视沈澜如子,祝云意也会吧?
“侯爷,想什么呢?”易璃音捏捏她的脸。
沈嘉禾笑着收住思绪,翻身坐起道:“突然想起为夫很久不曾替夫人画眉了,来吧,阿音,我给你画眉。”
易璃音眼尾挂着笑,应声跟坐起。
易家虽在北地,但易璃音却因为父亲南下为官出生在江南,9岁前,她也一直长于江南水乡,自然沾染了一身烟雨女子的温婉。
到如今她也是标准的江南美人,是沈嘉禾这一生都不可能会成为的模样。
她无数次羡慕过,后来便发誓要护她永远成为这般模样。
沈嘉禾握着眉笔半跪在易璃音身侧画得认真,侍女们守在边上笑盈盈看着。
卷丹道:“没来郢京前侯爷就嘱咐过,京中但凡有什么时兴的都要给夫人备着,绝对别为这些省钱,奴婢们都记着呢。”
“那是,便是娘娘公主都不及我夫人娇艳。”沈嘉禾略抬起易璃音的下颚,眯着眼睛笑,“我就只喜欢夫人。”
知她在说笑,易璃音还是被她夸得红了脸。
洛枳取来珠钗给沈嘉禾挑,笑言:“侯爷独宠夫人,那奴婢们是不是又快有个小主子要伺候了?”
沈嘉禾轻笑:“生孩子太辛苦啦,我可舍不得夫人再受苦。”
易璃音拉住她的衣袖:“你同她们一群姑娘说什么生孩子苦不苦!”
“实话啊。”沈嘉禾淡扫了眼侍女们,“你们日后嫁人可要擦亮眼睛,值得托付的才值得你们为他生孩子,知道吗?”
侍女们都笑着称是。
沈嘉禾虽同她们玩笑似的在说,心里不免又想到易璃音生沈澜那日。
那是自父兄去后,沈嘉禾唯一觉得天快塌了的一日。
因为沈慕禾的死,易璃音郁结于心,早产加难产。
大夫和稳婆都说不成了。
沈嘉禾挑了支碧玉簪给易璃音戴上,俯身环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望镜中之人笑:“好看。”
好在,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好了,别撒娇。”易璃音推开她起身,“我伺候侯爷更衣,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应声,脸上难掩笑意。
夫人回回伺候主君更衣都要她们都退下,更个衣都能在房内腻歪上,她们才不信府上真的不再有小主子出生呢。
房门被轻声带上。
易璃音熟练帮沈嘉禾穿朝服,一面问:“这次会在京中待多久?”
“最迟入夏就得走。”
易璃音卷着衣带的手微顿:“嗯,我让人给你准备几身入夏的衣服。”
沈嘉禾应:“阿音,待将来收复了失地,我便把兵权交出去。”
易璃音垂目专注着手上动作,话语淡淡:“若兵权那么容易能交出去就好了。”她取来腰带绕至沈嘉禾身后,“太原祝氏的事你还记得吗?慎御司被端,他们便悉数死于清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有人可以安然无恙走下高位,连皇子都不行。
历来没有一个前太子可以在新皇登基后安然活着的。
易璃音给她系好腰带,又取来香囊挂上。
沈嘉禾垂目看她:“若将来我们朝中有人呢?”
易璃音倏地抬眸:“谁?”
沈嘉禾微愣了下,随即笑道:“我说的也不是眼下,待日后我们澜儿加官进爵,我便是交出兵权,沈家也不至于被清算。”
易璃音被逗笑:“等哪天你看看澜儿读书的模样就知道这个想法多不切实际了,你不如说将来把兵权交给澜儿,你倒能安享晚年。”
“万一呢?”沈嘉禾仍是笑,“届时你不必守着这虚名,无需困在方寸之地,你或许也会遇到另外一个人……”
“你便是交出兵权你也还活着,这是把我易璃音当成什么人?”易璃音将香囊狠狠一收,沉着脸,“沈家上下三百余口性命系在你身上,日后莫要胡说!”
易璃音难得同沈嘉禾置气,一直到她出门进宫都没来送她。
“哟,这是谁给将军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