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娘娘。”沈嘉禾起身入座。
宫女很快奉来茶水:“侯爷请。”
“豫北侯这得有七八年不曾来郢京了吧?”太后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哀家上回见你,你还是个稚嫩少年郎。”
她上回见的还是刚成为豫北侯前来京中谢恩的哥哥沈慕禾,那年沈慕禾十三岁。
沈嘉禾低顺垂目:“回太后娘娘,八年了。”
“是啊,一晃眼都那么久了。你如今长大了,都当爹了。”太后笑了笑,“不必拘着,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是。”沈嘉禾抬头。
近花甲的妇人保养得体,瞧着竟比沈嘉禾年过四十的母亲还要年轻,遥想父王故去,哥哥病重那两年,母亲几乎一夜就白了头。
“你长的像你娘,你娘当年在郢京可也是有名的美人。”太后似是想到了从前,眸子染着笑意,“你妹妹若还在,想必也一定是个美人。”说到此,太后幽幽叹息了声。
沈嘉禾没接话,她还活着呢,但她不做美人,只能成为一把护着豫北侯府的刀。
太后又道:“皇帝今日偶感不适,便不来见你了,明日上朝见吧。”
“陛下龙体重要。”沈嘉禾心知肚明,小皇帝这是不想私下见她。
太后低头用杯盖轻轻拨动着翻滚的茶叶:“对了,听说这次凉州差点暴乱,是你带兵接管了凉州。”
沈嘉禾忙起身跪下:“臣只会带兵打仗,管得乱七八糟,民怨升天,请太后娘娘降罪。”
“这事的确是难为你了。”太后笑笑,言语里也未见不悦,“起来吧。既然回京了,便同夫人孩子多待些时日,不急着回去。”
“是。”沈嘉禾重新落座。
“澜儿那孩子哀家也见过一回,喜欢得紧,还想着将来皇帝有了皇子,便将他宣来宫里做伴读。”太后悠然轻笑。
“太后娘娘抬爱。”幸亏小皇帝今年才十三,后宫还未曾有人,她可舍不得把沈澜送进宫来。
太后便这么不痛不痒地和沈嘉禾喝完一盏茶才放人出宫。
待人一走,少年绕过屏风从内室出来。
他将广袖一甩,看向殿外的目光微凉:“朕还当沈慕禾是何等凶狠之徒,原也不过是个凡人。装得倒挺恭顺,活像丢了三州的人不是他!”
太后轻笑:“他能沉得住气,陛下当亦如是。”
李惟有些烦躁:“老师到底何时回来?朕都去信好几日了,也不曾得到他启程返京的消息。”
太后敛起笑:“陛下也长大了,不必事事仰仗陆首辅,也该学着独自处理政务了。”
“母后到如今还信不过老师?”少年天子满脸愠色,“放眼朝野上下,也只有老师敢跟沈慕禾对着干,您瞧瞧别人,哪一个敢?就冲这一点,朕就信他!”
“陛下。”太后的声音沉了几分。
还是年纪太小了,若他能再大些,便会知晓外臣终究是外臣。
若她的憬儿还在,如今皇孙都该比李惟还大,她不必忧心外臣掌权,亦不必牵挂后嗣之事,只需高枕无忧当她的太后便好。
然而事实不如人愿,长子去后,她费尽心血才怀上李惟,如今一把年纪还得为幼子谋划。
沈慕禾此番回京得留住他,至于陆敬祯,也得往他身边放个人才是。
“对了,陛下。”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些,“陆首辅乡下那个夫人可同你提过?”
朝野皆知陆敬祯出身寒门,先帝曾试图给他赐婚,他却说乡下早已有童养媳,那女子侍奉公婆,抚养幼妹,孝顺勤勉,实在不愿辜负。
李惟想了想:“老师没怎么提过。”
那看来感情尔尔,只是怕被御史台弹劾不好抛弃糟糠妻罢了。
太后轻笑:“估计乡下妇人上不得台面,但陆首辅在京中也还是得有个人在跟前照顾才好。”
李惟点头:“母后心中可有人选?”
“月儿。”太后看向身边的宫女,“陛下觉得如何?”
“月儿表姐?”李惟错愕,“她可是母后的侄女,您舍得让她去给老师做妾?”
他们云家女怎能做妾?
此番待陆敬祯回京,她便派人去一趟相州。
想必陆首辅很快就能丧妻了。
从寿安宫出去,沈嘉禾步履飞快。
同易璃音说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