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魔族拍桌而起,脆弱的木材承受不住他的巨力,轰然粉碎。
四散的碎屑有的溅到酒盏,有的险险擦过脸颊。
万俟逐鹿不咸不淡撩起眼皮,抬眸扫了发作的魔族一眼。
“区区人族真是好大的排场!”顶着魔尊警告的眼神,段干鸿也只是浑然无惧咧了咧嘴。
“这么久了都不肯现身,莫非被吓破了胆子,看来魔尊心宜的女子也不过如此。”
不等万俟逐鹿回答,他对面的希辰率先出声,“我要是那人族女子,我也不肯出来。”
“同席之人如此粗鲁。”白发魔族拂去衣衫上的木屑与灰尘,淡淡吐出两个不屑的字眼,“扫兴。”
段干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依旧直面魔尊,但语气冷静了许多。
“那几条禁令我姑且可以视为一种为了魔族长远发展的约束,但你如今所为简直称得上荒唐,竟看上了一个人族女子,哪怕那是玄微的道侣!”
他顿了顿,看着粗暴又莽撞,逼视向魔尊的眼中却是一种敏锐的洞彻。
魔族有玩弄猎物的习惯,将死敌的妻子放在身边狎猊把玩很正常。
但放在当今魔尊这里就变得异常了。
魔尊太过软弱。
这并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比起前几任魔尊的暴虐,万俟逐鹿从不过分滥杀,行事克制又有原则。
这在以恐惧建立威信的魔族,就是一种软弱。
“还请魔尊谨记,人族不过是我们满足口腹之欲的食物。”
自段干鸿出声起,在场魔族就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而等他收了声,原本热闹的宴会更是只剩一片压抑的沉默。
在场所有魔族都在等魔尊的表态。
他们冷眼看着上首的至尊之位,只要捕捉到一丝脆弱与懈怠,就能一齐扑上去将其撕咬殆尽。
“哒。”
很轻的一声。
万俟逐鹿搁下酒盏,撑着膝盖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脸上露出一种像看什么荒唐事物的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是什么让你一个手下败将有资格质疑本尊?”
万俟逐鹿眼神轻慢,上上下下来回扫了段干鸿一圈,饶有兴致道:“还是说你已经自信到妄图挑战魔尊之位?”
段干鸿被羞辱,怒火来不及攀上面容,就对上魔尊漠然至极的视线。
“不要搅了本尊的狩猎。”
原来只是看上了一个新的猎物,而不是真的对那人族女子产生兴趣。
段干鸿一愣,深深低头,“是,属下知错。”
他暗道自己操心过甚,能登上魔尊之位的有几个心慈手软之辈?
魔尊不可能对一个人族女子动心。
*
曲云织收回了傀儡身上的神识。
她这算是旁观了一场大戏,看来万俟逐鹿这个魔尊当得也不是多么舒心,居然还能被下属逼迫表态。
所有魔族中,就数激进派那个红发魔族对自己敌意最深。
派刺客袭杀自己的是他吗?
不对。
曲云织回忆刺客出现的刹那,虽然她及时以魔族侍女做抵挡,但那一剑袭向的地方——
她若有所思将掌心按在胸口,指尖向外比比划划挪了几寸。
刺客的剑尖从一开始就偏离她的心脉。
但这可能吗?
刺客隐藏在屏风后能不被察觉气息,结界破碎后也懂得毫不拖泥带水地撤退,且从他逃跑的速度来看,是提前规划好路径了的。
如此经验丰富的刺客,有可能动手时刺不准目标的要害吗?
还是说幕后主使压根没想要她性命?
曲云织不由得笑了,她心中冒出来一个猜测。
魔尊出关后,底下的魔族蠢蠢欲动,尤其是激进派甚至在魔宫走私人肉。
现如今在宴会上,激进派为首的红发魔族公然表达对自己存在的不满,要是得知她遇刺的消息——
恐怕连激进派首领都不知道,是不是己方所为。
魔尊就能顺理成章敲打激进派。
这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中,她居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魔尊口中的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