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是他的家人,垃圾场里一起互相扶持的野生小动物。
气运之子成长的路上劫难不断,他注定要遭遇无数次的生死险境。
都说这群吱吱哇哇的低等魔物拖累了他。
可恰恰相反,是他们为他所累。
……
万俟逐鹿还看到了刚成为魔尊的自己。
他满心以为自己从此可以睥睨天下,再也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
然而,一柄自身后袭来的利刃毫不留情戳破他的自以为是,几乎贯穿他的咽喉,一路往下要撕裂他的心脉。
那时的他狼狈逃走,如同他依然还是那个生活在垃圾场的幼崽一样。
弱小、无力,这么多年什么也未曾改变,还是只能瑟瑟发抖蜷缩在庇护所里,像岩缝里的虫豸等待掠食者的离去。
严重到足以致命的伤,四面八方而来的追猎者,他甚至想过自己会就此死去。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支撑他活了下来,兴许是仇恨,也兴许是恐惧。
再后来,他隐忍蛰伏,大仇得报。
可他并不感到任何宽慰。
也无需宽慰。
曾经他以为登顶魔尊,能给当年那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影魔幼崽予以庇护。
事实却是,魔族信奉的强大并不曾改变任何事物。
万俟逐鹿行走在心魔幻境里,他脚下有一条路,使他不至于迷失。
他所回顾的过去只会让现在的他更为坚定。
在这条路的尽头,心魔幻境的最深处,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曲云织。
为何是她?
万俟逐鹿驻足,他怎么也没想到藏得最深的心魔会是她。
他承认,他对她动了心。
但那一点点的喜欢,还不足以成为她阻碍自己的理由。
万俟逐鹿扯了扯嘴角,重新跨步上前,莫说眼前不过是一道幻影,就算是本尊出现在此,他也绝不会容许她挡了自己的道。
“想不通我为何会出现在此?”曲云织的幻影开口了。
她有着与本尊如出一辙的外貌与神态,就连反问时眼角眉梢那一丝的嘲弄戏谑都还原得很好。
万俟逐鹿漠然地瞥了一眼,继续向前。
穿过这片黑暗,就是心魔幻境的终点,明知现实里有一个真正的曲云织还在等着他交出这场交锋的答卷,何必与幻象浪费时间。
“你应该知道的。”心魔幻象似乎并不急,语调轻缓含笑,任由万俟逐鹿目不斜视越过她,“你走的这条路注定坎坷。”
她一旦将嗓音掐得温柔旖旎,就充满了蛊惑,带着钩子似的,又如一阵徐徐的风钻入耳畔。
“你幼时生活在魔域边境,想要向上爬面临的第一道关隘,是打造了麟符强行驱策边境魔族的炎魔,也就是以段干鸿为首的那一支。”
万俟逐鹿脚步不停。
心魔幻象仍在谆谆善诱,“好不容易突破这层封锁,等待你的就是来自守旧派的刺杀。”
“再后来呢?”
心魔幻象自问自答,“你稳住了魔尊之位,该报的仇也报了,人族却横空出世一个玄微仙君,他的分化之计想必不好受吧,魔族内部自此骚乱不断。”
“可玄微仙君横死。”
“下一个给你添堵的,该轮到谁了?”
心魔幻象陡然出现在万俟逐鹿面前,如一阵捉摸不定的幻雾,编织出的是曲云织的模样。
她正言笑晏晏,昳丽面容焕发更胜以往的光彩,鬓边还簪着他送给她的那支金钗。
心魔幻象伸出手,拥有了实体,微凉的掌心覆盖在万俟逐鹿的手背,缓缓牵引着他,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扣在了自己脖颈之上。
“你该杀了她的。”心魔幻象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她来到你身边本就不怀好意,迟早会杀了你,夺走你身上的至宝九幽水。”
万俟逐鹿垂眸,指尖虚虚拢着,没有用力。
心魔幻象实在太过逼真,无论是那常年寒凉的体温,幽冷而浮于表面的笑,还是浸透了皮肉散发出引动魔族食欲的异香。
都让他觉得,好像曲云织就站在了他面前。
她的咽喉被他扼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