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舟应了声是,正要询问云水瑶现在何处,一阵脚步声踏近,人也紧随其后出来了。
“师父,师兄。”云水瑶从门后探出脑袋来,身后还跟着沈欺尘。她看陈靖安还站在一旁,想了下,没有避开他,挑了重点,将车厢卸货的事又复述一遍。
燕微雨闻言勃然变色,连声追问陈靖安:“你在哪儿卸的辉石?卸下来的辉石都存放在哪里了?有没有送去给各家厂房?”
陈靖安不知所以,愣愣道:“……在城西站台卸的辉石,运货的地龙都要经过那里。卸下来的辉石要按箱存放好,至于用处,这不归我管了。”
辉石贵重无比,负责运输的地龙由专人看守,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燕微雨打开自己的芥子袋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那天在客栈差点被他随手扔掉的令牌。
城西站台是近几年才新开设的,燕微雨也摸不清具体的位置,为了节省时间,破天荒地开出了二十文高价:“赶紧,去城西站台,劳烦你带路。”
陈靖安仍是满头雾水,不过他相信云水瑶,压下疑虑,道:“小事而已,不必这么客气。”
他不收燕微雨的钱,领着几人赶去最近的小路。
沈欺尘走在最后,才踏出店门没几步,身后小巷中缓步走出一位穿着绯红衣裙的女子,云鬓凤钗,朱唇点绛,容色姣好。丫鬟跟在身侧替她撑伞遮阳,她半张脸笼在阴影里,神色莫辨,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前方,像角落里发霉的苔藓,潮湿而黏稠。
丫鬟撑伞的手在不住地发抖,刚入宫被分到昭乐帝姬跟前侍候,本以为是自己走了天大的运气,谁想这竟然是件没人愿意来的苦差。
昭乐帝姬是皇帝的亲妹妹,正值桃李年华,自出生起便享尽恩宠,恣意妄为。可她私下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她喜欢躲在暗处偷窥身边人的一举一动,是个有臆症的疯子。
有时是在吃饭,有时是在睡觉,总能感受到一道阴冷的视线……无论她做了什么,去到何处,见过什么人,公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昭乐总是阴晴不定,丫鬟生怕惹怒了她,这会儿也只敢用气声问:“公主……我们还要继续跟上去吗?”
昭乐帝姬在她没来侍候前就盯上了宣平侯世子。
这位世子身体孱弱,却也是出了名的温柔纯善,而今被这样的疯子盯上……丫鬟虽然同情,但顾及自己性命,并不敢多事提醒。
丫鬟怕被发现,只敢悄悄朝前瞥去一眼。世子一行人已然离开了店铺,路有小贩滚落的瓜果,他步子稍顿,闻声回头,侧脸如新雪般干净柔和。
她下意识将伞倾斜,要遮住昭乐的脸,却被“啪”地一下用力拍开了手,手腕上登时一个红红的印子,纸伞也骨碌碌地滚远了。
“回去。”昭乐姣好的面容上却是阴云沉沉,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嵌进掌心肉里,语气怨毒,“我要见皇兄。”
***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附近不能随便逗留,识相的赶紧走远点。”
负责看守站台的是几个轮值的带刀侍卫,身材魁梧,像座山一样牢牢挡在入口前,厉声呵斥。
燕微雨上前递过令牌,道出目的:“我们想进去看看三日前运来的那批辉石,运输的那辆地龙可还停留在这里?”
侍卫轮番查看过令牌,确认为归一宗的通行令牌无疑,态度立刻恭敬,躬身给几人让出条路:“暂时还在。进去后直走往右,停在轨道上的那辆就是,早晨卸完货后刚检修完,下午就要开走了。”
燕微雨颔首道谢,匆匆往站台里跑。
“师父!”李逢舟喊了一声,替他拿回令牌,由陈靖安推着追上去。
云水瑶在慢悠悠闲逛,人造出来的“仙物”无一例外,俱有着厚厚的铁皮,头顶喷吐蒸汽白烟,看起来巨大又笨重。
“这些都是负责拉货的,运人的一般停在另一个站台。”沈欺尘为她介绍说,“速度虽然比不上御剑快,但胜在来回一趟消耗的辉石少。”
云水瑶犹豫问:“坐一趟要花多少钱?”
沈欺尘笑着说:“不算太贵,普通百姓也能承受得起。”
话虽如此,但云水瑶有更省钱的办法,她可以自己飞,才不想花这份冤枉钱。
二人说话间,已然走到了那辆有嫌疑的地龙前。车厢全部检修完成后鸣了声汽笛,饶是小灰睡得再沉,也难免这刺耳的声音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