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饼,你又不爱打扮,我看这婚事啊,也用不上这么好的料子,你在哪里买的?我帮你换了去吧。”
祈寒酥回过神来,见高文跃抱着漠蚕纱不撒手,微微皱眉。
“文跃,那是姆姆给我的,你放下。”
“反正拜堂的时候不都是穿给我看,我又不嫌弃你。”
“我说了,你放下。”
高文跃也皱起眉来,他印象里,酥饼一直是个脾气温和的傻姑娘,只要他稍微费一些口舌,几乎都是予取予求。
“我会给你的衣服补好,你穿自己的去。”祈寒酥的语速放慢了一些。
“旧衣服哪有新的好,俗话说人靠衣装,穿得光鲜亮丽,我也好在城主府的贵人面前出头。”高文跃说罢,叠起衣料背过身去,就打算打包带走,“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得抓紧找裁缝铺去,免得到时候赶不上。”
高文跃只顾低头收拾那漠蚕纱,祈寒酥凝视着他的后颈,她的五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只觉得骨节有些发痒。
她知道人的后颈上有一截骨头,只要一捏,人就会死。
镇痴寮里的焦渴病人,到了无可救药时,都会被金针刺脊,或者直接捏碎,一瞬间就会结束他们的苦痛。
只是她还从来没有试过,殷爷爷从来不让她动手。
在镇痴寮里,丹若和殷爷爷是不许她插手“处理”那些无可救药的病人的。按他们的说法,就像吃惯了素的野兽突然开了血食,沾一点儿就没有回头路了。
酥饼一直很听话,街坊纠纷时对方做得再过分,她也是见血就收,从不赶尽杀绝。
但此时此刻,她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捏断一个人的后颈会是什么样呢?会比捏碎一块石头要容易吗?
高文跃毫无所觉,还在喋喋不休。
“……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穿得好一点儿,也是为了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免得你后半辈子都在这疯人院里,也被带成了个疯子,我这是在救你,知道吧。”
是啊,疯子,姆姆说过,她不能让文跃发现她是疯子,不然就嫁不出去了。
……对呀,就嫁不出去了。
酥饼抬起眼,平日里满是懵懂的清澈眼眸一点点沉了下来。
祈寒酥像一只巡猎的夜兽一样上前两步,就在她轻巧的影子覆盖在高文跃背后时,另一个人影从门外走进来,一把抓住高文跃的衣领,像猛虎叼起一只豺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是白狸。
“你干什么!”
白狸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漠蚕纱,不由分说,二次把他高高抛起,丢在了院子里同一块石板上,摔得眼冒金星。
“那是祈姑娘的东西,她没有答应,你拿走,就是偷盗。”
这梅开二度的一甩,让高文跃的愤怒被恐惧取代,他不敢看白狸,抬头对着祈寒酥发火。
“你……好,左右城主府已经欠了我一个人情,我今天就搬到城主府去,祈寒酥!你不亲自押着他来道歉,别想我和你如期完婚!”
说完,他骂骂咧咧地离开。
白狸沉默了一下,先是撤出祈寒酥的闺房,在门槛外面和祈寒酥保持了一些距离,才犹豫地说道。
“祈姑娘,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婚事?”
被这么一打岔,祈寒酥眼底蕴含的杀念慢慢敛回去,视线从高文跃踉踉跄跄的背影上收回来,转向眼前重伤初愈的新帮工。
“是殷爷爷教你这样做的吗?”她问。
白狸拍了拍漠蚕纱上沾到的灰,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很老实地抱起拐杖退到一边,慢吞吞地答道:“殷老交待了,不能说是他指使的。”
好吧,等姆姆知道,又要生气了。
见祈寒酥垂着头叹气,白狸觉得自己大概是做过头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少女扯了扯。
白狸回过头,只见对方向他伸出一根尾指,要跟他拉钩钩。
“那咱们串个供,姆姆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干的,这样你就不会被赶走了。”酥饼说。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藏住了起自己的尾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