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捡到鬼了。
只见夭儿已经被温槐序抱起来放在膝盖上,慢悠悠地挠起了肚皮。
“他就是那个不识字的帮工吧?”
酥饼把馄饨塞回嘴里,含混不清道:“你不是知道吗?”
“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盯着你瞧,总有困倦的时候。”温槐序语调慵懒,修长的手指挠着夭儿的耳根,“看他模样,应该是个‘殇民’吧,你要是雇个长工的话,怕是亏了。”
酥饼停下进食的动作,疑惑道:“殇民?”
“顾名思义,殇,就是死的早的意思。”温槐序垂眸道,“他们是流离在大夏西北边境的一支远古部族,族民强悍健硕,不畏寒暑,哪怕受了重创,也会自行复原,但……大多活不过二十岁。”
祈寒酥一顿,她想起殷爷爷在治白狸的时候,也提到过这个称呼。
“你不是胡说八道的吧,无病无灾,怎么会连二十岁都活不了?”
温槐序抬起他那幽深的眼眸,道:“古时候,他们是‘巫’麾下最强大的战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巫’通过掠夺他们的寿命长生不死,直至今日,这种血脉里的诅咒还在延续。”
“巫”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仿佛带着某种隐秘而凝肃的意味。
“你说的‘巫’和傩师他们祭拜的‘巫’应该不是一个东西吧。”
“哦?”
“我们这儿的‘巫’叫做唤婴姥姥,每年社火节祭拜一次,她就会让湖水变淡,大家就靠着社火节前后这么一点儿淡水撑过下一年。”酥饼挠挠头,“但我小时候听姆姆说过,没有傩师牵头搞这社火节,湖水也还是会每年变淡一次。”
“那你们还举办什么社火节?”
酥饼咳嗽一声,道:“这不是社火节那天听傩师讲经能领鸡蛋嘛……我每年都偷着去。”
“唉……”温槐序逸叹一声,“等从大漠回来,我教你认字吧。学点儿正经东西,免得以后为了俩鸡蛋,叫人骗了去。”
……
羊头茶棚。
按盐江城的常识,去一天要带五天的水和干粮,这点儿东西,如果省着吃,能保证人活上一个月。
祈寒酥今日和队伍里其他人一样,脸上覆着一条新面纱,这是殷爷爷怕她进大漠受罪,特地买了一条轻薄通风的漠蚕纱面纱,虽然是用碎布头拼接,但巧手绣了一朵朵小花点缀其上,配上她那双清澄的眼眸,连茶棚里也有不少人侧目。
不过他们不敢上前搭讪,因为酥饼径直就去了城主府的队伍里。
“好了,看来人到齐了,少城主,此去三天为限,若是逾期,还望派人接应。”文襄说道。
“也希望文襄大人如约能带回那几十车精粮。”
城主府以秦教头为首的护卫们纷纷骑上骆驼,王琅阴沉着脸,似乎不大习惯羊头茶棚里驼子的膻味,就在车子转回盐江城时,一阵浅淡的干橘味儿顺着风飘了过来。
只见车窗外一身素白的少女轻轻打着呵欠,一双明眸在面纱的映衬下,
惊鸿一瞥。
王琅呆滞了片刻,直到那橘花香远去,才问向旁边的王管事。
“她是谁?”
王管事探头看了一眼,道:“少城主您忘记了,她就是镇痴寮的那女娃儿呀,前天差点被您卤了的那个。”
“啊?”
王琅大为诧异,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望向祈寒酥那坐在骆驼山慢慢没入黄沙中的身影,他这才想起来,数日之前,高文跃曾说过,那是他的未婚妻。
“高文跃这小子,哼。”
……
辰时三刻,盐江城西北三十里,无风。
不同于盐江城外围那一望无际的沙海,这里巨石嶙峋,回环错落,被成为“风石天堑”。
风滚草从砂石上碾过,撞在骆驼腿边,被它叼起来咀嚼,完全不在乎上面干涸的尖刺。
“我在沿途做了记号,再有两三里,就能找到五殿下。”文襄说道。
“那粮车可在里面?”秦教头问道,“小的无意冒犯,但少城主交代的事,总要问到。”
“我只是个随队的副官,粮车在五殿下手上,我不保证他会老老实实待在一处。”
秦教头有些愠怒,忽然,领头的人一惊,竟然在路中间发现了一只大雁。
众人取过来一看,发现这大雁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