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过了,叫我姑姑就好。”文襄撑着脸朝她笑,也不知阴阳怪气谁。“有些人看着年轻貌美,其实年纪已经不小了,你们这小孩儿可要明辨是非。”
“好吧,文襄姑姑。”祈寒酥问道,“你刚才说用意有三,那你们来这里还有什么目的呀?”
文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好似在透过她看着谁。
“没什么,就一点儿小事,已经解决了。”
祈寒酥一脸不解,忽然,后面的人传来叫嚷声。
“来了来了,食腐鹫来了!”
祈寒酥遮着眼睛,从指缝中间看向日头火辣的天空。
只见黄白色的云层下,一片片密集的黑影朝这边滑翔下来,这些翼展超过八尺的巨禽,一落地,便将脑袋扎入腐肉中啃食起来,不多时,那些摆放腐肉的巨岩上便落满了一团团乌云。
它们没有那么吵闹,落下来之后,便迅速啄食吞咽着,动作过猛,偶然间,还有一截肉块被甩到地上众人面前。
祈寒酥无意间瞥了一眼那肉块,问道:
“这好像不是猪羊的肠子。”
“不给点儿人身上的东西,它们怎么找人。”秦教头有些苍凉地说道,“反正在这盐江城,你我就算是善终,身后的皮囊也都会被拉来‘天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食腐鹫风卷残云般啄干净了余下的腐肉,其余没有吃到的,猛嗅了一番无果后,拍打着翅膀又纷纷起飞,在天空上盘旋了一阵儿后,朝一个方向飞去。
“快,上驼子走!”
食腐鹫看似缓慢,转眼间已飞出数百步开外,所有人迅速动了起来,很快,随着烟尘滚滚,众人跟到了一处分岔路口。
一片开裂的峡谷,乱石封路,看得见的只有两处出口。
其中左边的路口处,散落着一溜黄灿灿的粮谷,右边的则是一长条拖痕,看样子已经逐渐被风口刮过的砂砾掩埋了。
“是粮食!”盐江城的人立即下了骆驼,顾不上脏,抓起来就嚼了嚼,惊喜道,“头儿,真是新粮!不是陈米!”
“文襄大人,看来粮车就藏在左边这条道里了。”
文襄却皱着眉,蹲下来在右边那满是拖痕和脚印的路口检视着,期间她瞥见祈寒酥也皱眉望着这一条通道。
“你察觉什么了吗?”
祈寒酥捏了捏耳朵,闭着眼倾听了一下:“我好像听见这条道里有人在叫。”
众人也安静下来,仔细一听,竟然真的听见有人的声音在大叫,只是这声音极其细微,几乎让人误以为是风声。
“听不太清楚,祈家丫头,你年轻人,过去听听叫的是什么,是不是在呼救。”
祈寒酥也下了骆驼,走到那条路口里几十步的地方,随着她的深入,拖行的痕迹越深,旁边的干枯枝芽上,很快发现了一条染血的碎布片。
她摘下来后,只见这布片织金绣锦,还没看个仔细,便听见越来越大的风中传来一声呼号,让她怔在原地。
“大巫有命,血祀长赢,以惩叛逆……”
又是“长嬴”?
这一次,祈寒酥没有错过这个词句,它仿佛是古今同音,这几日频繁出现在她遇到的人事物中。
而最初知道这个词……
她摸了摸背后随身的包裹,那只玉枕头眼下正随身携带着。
就在她启唇询问时,那些风声中仿佛从亘古年代便徘徊在这风墙中呼号突然尖锐起来,身后驼马嘶鸣,随之而来灌入祈寒酥耳中的,是无数凄厉的惨嚎。
“王,我们的家人呢?”
“王,为何要抛弃你的故国……”
一时间,这些呼号如同一根根刺入耳中的钢针,让祈寒酥禁不住捂紧了双耳。
直到一声熟悉的轻叹,祈寒酥感到有人拉着自己往旁边一扯,下一刻,峡谷那头一阵飞沙走石,原来是一道穿谷烈风。
而那些刺耳的人声呼号仿佛错觉一般,眨眼间便消弭无踪。
“枕仙儿?”祈寒酥刚才万分确定是枕仙儿拉了自己一把,但他始终没有如在盐江城里那般频繁现身。
又叫了几声,他罕见地没有回应,祈寒酥便以为他又睡着了,便慢慢往回走。
路上,她发现旁边的岩壁上有一些模糊的刻痕,依稀能看出那是一些树杈子般的小人在耕织劳作的画面。
“这岩壁……好像城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