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胆敢……”
“嘘。”
祈寒酥打断了他,抬眼看向来处,并熄灭了火把,把那人一起扯到暗角。
不多时,地宫那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先是一团的黑色的飞蛾扑簌簌地飞进地宫里来,紧接着,刚才失踪的唤婴姥姥牵着一个人,一瘸一拐地从门洞里走了进来。
她好像很是警惕,进来之前,漠蚕蛾也在不断涌入地宫中,一时间,晶莹的鳞粉落雨似的充斥了整个地宫。
祈寒酥见状,知道唤婴姥姥又在施展幻术,便重新把面纱戴好,还用袖子强硬地捂住了那蒙眼人的口鼻。
那人挣扎了一下,不大情愿地安分下来。
原以为唤婴姥姥要再检查一下,但她牵着的那个人却像婴儿似的开始催促起来。
“姥姥……喝水、喝水。”
他这么一催促,唤婴姥姥便又动作起来,牵着他来到水池的光亮处。
这一到光亮处,祈寒酥就愕然地看见,那人背着一口长刀,赫然就是前些天失踪的北叔!
只是他如今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像木偶似的来到水池旁,唤婴姥姥蹲下来,捧起一捧染血的池水,北叔立即张大嘴巴接饮着。
“乖、乖哦,多喝一些吧,熬过了这一关,就是大巫赐福的孩子了。你这辈子吃过的苦,受过的难,都结束啦……”
唤婴姥姥的声调幽幽柔柔的,喂饱了水之后,扯散了那北叔的头发,用尖利的指爪梳理着。
那北叔跪在地上,像是被迷了心神似的,口中喃喃。
“吃过的苦,受过的难……是啊,我受够了。”
“我出身在大夏一户农家,五岁刚记事,就被拐子拐了。那年朝廷查得严,拐子老大把拐来的孩子闷在菜缸里偷运,那段路,好长啊……一缸三个孩子,出来的时候,一个饿死的,两个吃饱的。”
“买家嫌晦气,卖不出去了,我们便成了拐子的义子,专门诱骗别人家的孩子……这样过了十年,我好不容易找回家,却看到父母在给弟弟办婚事,他们又有新儿子了。”
说到这里,北叔面目狰狞起来。
“凭什么他们有家!我没有!后来……我把拐子杀了,接了他的生意,每一回,我看着那些找不到小孩的父母在街上哭叫,我就高兴!可那该死的朝廷步步紧逼,又让我流落到盐江城来,让我的孩儿从娘胎里就患上了焦渴病……”
祈寒酥在远处听着,眼前不由得划过北叔那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
盐江城的小孩如果打娘胎里就患上焦渴病,几乎是无法治愈的,如果想正常长大,则需要比寻常人用多十倍的净水养着。
可干净的水太贵了,普通的盐江贫民家里如果出了这样的孩子,大多活不出月子。而丹若大夫之所以是盐江城最好的稳婆,也正是因她能诊断新生儿是否有这种痼疾。
唤婴姥姥仍然是那副幽柔的口吻,一点点梳开北叔的头发,“大巫会保佑所有信奉祂的人,祂有无边伟力,连黄天也要因祂的喜悲而降下灾厄。不必苦闷,在大巫的羽翼下,你口中的焦渴病,是一种福兆……”
北叔随着她的指引,一点点把头垂下,而唤婴姥姥则将手伸入池水中,片刻后,捞起一张让人眼熟的面具,戴在脸上。
那是一张,羊头面具。
祈寒酥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记得,那天晚上,当那中原怪人将这个面具抢走后,好似突然就获得了巨大的蛮力。
可傩师怎么就没有那么厉害?
思忖中,唤婴姥姥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缓缓站立起来,踏着诡异的步伐,绕着水池起舞。她身后的漠蚕蛾也一同环绕着,一声声古音从她口中响起……
“浑沦焦土众生苦,大巫垂怜降福祜。”
另一边,唤婴姥姥的唱喏让祈寒酥脑袋微微钝痛,她感觉这个唤婴姥姥和傩师起舞的步伐很像,但姿态更诡谲狂放,不祥的感觉更浓烈。
“她这是在唱什么……”祈寒酥捂着耳朵低声道。
“这是古巫歌,我们学宫教过,其意是说这天下生民陷于水火之中,大巫降下福祉与长生,这世间才不会有病痛和苦难。”丛令霄道,“据说完成整个仪式之后,人会得到蜕变,百病全消,力大无穷。他们在中原被称为‘巫嗣’,一旦出现,就是要报官捉拿的。”
说到这儿,他又疑惑道:“你是盐江城的人,难道不知道巫嗣的存在?”
“我们那儿不知道什么巫嗣,只知道这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