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晚上都想,置身于芳草纷飞的林木间,是什么样的感觉。
睁开眼在想,闭上眼也在想。
更可恶的是,温槐序没有再催她什么,好似很自信地在等她先开口。
“……砍脑壳的枕仙儿,一定是给我下咒了。”
祈寒酥越想越觉得生气,这时,一只小手忽然从旁边抓住了她。
“不买不要捏,捏坏了,阿姆会打我的。”
祈寒酥抬头一看,只见柜台下面站着个皮肤瓷白的小娃娃。
他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脖子和手腕上都戴着银圈,生得玉雪可爱,十分安静,和街上那些游荡的孩童全然不同。
吴大奶奶从后面转出来,说道:“这是我前天刚从傩师的法会上领养的,昧儿,叫姐姐。”
这个叫昧儿的孩子不叫,就这么就这么死死地盯着祈寒酥,眼睛完全不眨动。
祈寒酥被看得起了鸡皮疙瘩,转头问道:“姨怎么想起领养孩子了?”
“这不是年纪大了想养个娃儿送终嘛。”吴大奶奶把昧儿打发到后面去,压低声音道,“听人说,这孩子的生母是从茶棚那买的女腊肉,她主家见长得周正,就收房了。哪知道怀了之后,找傩师算命,说是胎里带焦渴病。”
祈寒酥神色微变,在盐江城出生的孩子,胎里一旦带了焦渴病,就注定了很难养大。
“她主家就不要了,又说她偷汉子,丢去了傩师那出家,没多久女人就吊死了。不过吓人的是,女人被抬去乱葬岗的路上,这孩子居然出生了。”
“啊?”
“因着这般身世,七八年没人敢领养。前天我又去傩师那求子,这孩子突然就从姥姥像后面爬出来拉着我的衣服叫阿姆。”吴大奶奶叹了口气,“也不晓得为什么,反正当时就那么心一软,稀里糊涂地就给抱回来了。”
“没事儿,姨,我也是被姆姆从外面捡回来的,都不晓得生母是谁,也不耽搁过日子。”
吴大奶奶笑道:“也是,来小伙子,这儿刚好有一件成衣,布料厚实得很,是茶棚那儿的人定的,你来试试,穿的上就便宜给你了。”
这衣裳连带着肩甲护腕是一整套,看起来不像是干粗活的人穿的,倒像是腊肉猎手们的打扮。
祈寒酥拿着衣服比划了一下,发现正好合身,问道:“这是别人定的吧?我们就这么要了,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吴大奶奶道,“下了订金又没按时来取,多半是死了。你要是不要,这套衣裳就要砸我手里了。算你便宜点,怎么样?”
祈寒酥瞥了白狸一眼,点点头让他去店里更衣,随后就拿出自己带来的漠蚕纱。
吴大奶奶直叹气:“城主府也未必用得上这样好的料子,放中原都能值一套三进的院子了,何必呢。”
“不妨事的,反正也用不上,不如换成钱买药材。”
吴大奶奶没办法,只能去后面取钱。
就在祈寒酥靠在柜边等候的时候,一道惊怒交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祈寒酥!你怎么还敢出来?!”
酥饼头都没回就知道是高文跃来了,小脸微冷,刚要回眸,就瞧见门口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更是朝廷走狗。
啧,是那个地宫里命硬的话痨。
“呀,祈姑娘。”王饮絮没想到能在这街头遇到祈寒酥,提着裙摆走了进来,露出了微笑,“听秦教头说你没有随他们回来,正想着打听一下呢,你就……”
“小姐!”祈寒酥不想再和朝廷的人扯上关系,忙打断道,“真巧啊,没想到你也来逛街。”
但是她打断晚了,原本百无聊赖的丛令霄已经听到了那半截子话,迅速转过来看向店里。
“哟,小姐来了,小店今儿真是蓬荜生辉呀。”吴大奶奶喜气洋洋地出来,“您是想取衣裳,还是订做新的?”
“都要的,不过今儿是陪贵客闲游,恐怕不能耽搁太久,就先取成衣吧。”王饮絮道。
孰料丛令霄突然出声:“你办你的事,我不着急。”
说完,目光就扫向一侧的祈寒酥。
“多谢丛公子体谅了。”王饮絮含笑望向祈寒酥,“祈姑娘今日也是来做衣裳的吗,我在这儿倒是存了几件衬肤色的料子,都是你们西城见不到的。要不要一道订了,就当是小小答谢一番。”
“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是来——”说着,祈寒酥的目光转向柜台上的漠蚕纱。
王饮絮的眼里顿时露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