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沈珏思忖的时候,言祁对沈珏道:“将军,这两人的口供对不上,是否需要将这两人拉下去动用私刑?”
一听要动用私刑,掌柜和店小二顿时吓得哭爹喊娘,叫喊着自己说的都是对的,还请两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两个一命。
听到动用私刑,沈珏不免有些愣神,自打认识言祁以来,他一直是那副谦卑的模样,她便一直觉得他温和无害。沈珏都快忘了,除开司礼监掌印这个身份,言祁还是赫赫有名的东厂厂督。东厂是浸透了血与泪的地方,从那个地方爬出来的言祁又怎能称得上是良善之人呢。
沈珏对言祁说道:“虽此事疑点颇多,但这两人均未撒谎,故不必动用私刑。”此话罢了,她又将言祁拉至僻静处说道,“店小二昨夜看到的掌柜是由贼人易容装扮而成,而这贼人极有可能和昨夜的刺客一样均来自沧州,想要置你我二人于死地。”
沈珏皱了皱眉继续说道:“现在还不知道幕后之人所求为何,若真是想要杀了我们,想必前路必然艰险阻塞。就算杀不了我们,也会耽搁我们到达沧州的时间。现在沧州饥荒严重,晚一刻去沧州都有可能多死一个人,所以我们在烟郡耽误不得,还需尽快出发。”
言祁低下头,恭顺地开口道:“一切都听将军大人的。”
分析完目前的局势后,沈珏便让暗卫放了掌柜和店小二。她留了一名暗卫在烟郡继续打探情报,剩下的暗卫跟随沈珏和言祁即刻前往沧州。
这一路上,可谓是饿殍遍地,惨不忍睹。越靠近沧州,逃难的人便越多,面黄肌瘦的大人背着小孩推车带着老人,双目无神地只顾向前走,至于去哪里,怎么去,一概不知,只知道逃离沧州便有活下来的希望。
而沈珏也不断地遇到真正的流民挡道,他们大多没有武器,只是跪在地上哀求着车上的贵人能赏赐一点吃的。最令沈珏不忍的是,有一位母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孩子哭泣,恸哭自己的孩子因为饥饿而吞食过多的观音土被活活胀死,其声如杜鹃啼血,引人哀痛。
沈珏曾拦住一位从沧州逃难的老者,询问他城内难道没有赈灾粮可以吃吗,那老者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哭又笑道:“赈灾粮?哈,真是稀奇,那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才能领到的东西,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上哪里领赈灾粮呢?再说了,即使真的有赈灾粮可以吃,也不过就是薄薄的一层米盖在厚厚的沙子上,这可怎么吃啊!”
沈珏闻言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古以来每逢赈灾必有贪污,但从未想过沧州的情况竟如此严重。那位老者看向沈珏,宛如看向了家中尚小的稚童,叹了口气便走远了。
旁边的言祁看出了沈珏内心难受,安慰她道:“将军大人不必难过,陛下派我们来就是为了改善沧州如今的情况,相信有将军大人在,沧州的饥荒很快就会过去,明年必会是一个丰收之年。”
沈珏闻言只是略微勾起嘴角,苦涩回道:“借言公公吉言。”
言祁见沈珏心里难受,便不再多言,只是这几日路途中更加小心谨慎,以防自己哪一下没注意到可能引起沈珏不悦。
一路上快马加鞭,披星戴月,沈珏和言祁终于在六日后抵达沧州的附郭县,也是闹饥荒最为严重的郡县——川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