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楚云卫一时兴起,以刀法为那失忆姑娘取的新名字。
“夏……弥……”楚子航感觉浑身开裂般疼痛,虽然他横刀挡住了那壮汉的一脚,但似乎还是伤了脏腑。
半梦半醒间,他也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那姑娘,想起了那双好像藏着千言万语的眼眸。
“我在呢。”她轻声说。
楚子航陡然一惊,这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山涧里雨打落叶的声音,闻到了四面血腥气中那幽幽如兰的清香。
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可楚子航却记不起是何时,又在哪听到过了。
他只感觉那声音好像来自遥远的记忆深处,却又如同近在耳畔般清晰。
强打精神半睁开了眼,光有些刺眼,楚子航刚欲侧耳倾听周遭情况却又听到那人的声音。
她轻轻柔柔的言语,语调却熟悉的俏皮:“没想到那么多年,楚官人竟真的对小女子念念不忘呢。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哦,你伤了脏腑,断了三处筋骨,可不要妄动才是。”
“大人醒了!?”
“太好了,快快……”
楚子航分辨出来,这是林格和程非的声音。
可那女声……
啪!
似是有人被拍了一巴掌。
“别乱动他,若非你们不管不顾把他架在马上狂奔,他脏腑伤势也不会加重至此!”女子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以往脾气火爆的程非竟然都就此噤声了。
楚子航只感觉喉咙犹如火烧,刚欲开口便又听到那女子冷声低喝:“杵着干嘛?人还没死就在这守灵呢?拿碗水去啊!”
过了一会儿,楚子航终于能看清视物了,他正欲转头却一眼坠入了座旷然的山,沉入了翻卷的海;
他瞧见了万物于山中蓬勃生长,星河倒映水面随波荡漾。
愣了一瞬他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山,也不是海,而是姑娘的一双眼。
她戴着熟悉的白纱遮面,柔顺的黑发上映着细碎光斑,还是一身素白,皓腕凝霜雪,指若削葱根,一双玉手左端着碗水,右捧起了楚子航的头。
“慢点喝。”她声音又柔和了下来。
楚子航饮尽一碗水,眼睛却一瞬不眨直勾勾的看着那姑娘。
“夏……弥?”楚子航嘶哑的低声,不可置信的呢喃。
夏弥手托香腮,食指顺势勾了勾左耳的耳坠,笑道:“我在呢,官人。”
程非林格众人围在屋子门口,皆是震惊的窃窃私语:“真是嫂子啊!?”
“天,还好我听老哥你的话,没有冒犯,不然岂不是……”
楚子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随后立刻看向门外的林格和程非,沉声问:“名册……呢!?”
“禀大人,已递交镇抚司衙门,您放心,千户大人可是高兴得紧呢,现下已开始全城搜捕私通乱党的逆贼,据说名册里还查到了匪首徐诵的下落,说不得那叛军乱党指日可平!”程非拱手答道。
楚子航沉默片刻,却似乎不怎么高兴,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做了就别后悔,选了路就别动摇,你以前可不会露出这般眼神的。”夏弥歪头看着他,轻笑。
楚子航心中一惊,这姑娘还似从前那般一眼就能看透自己的心思!
或者说,果然是她,也只有她,无需多言就能懂自己所思所想。
“夏弥,你怎么……”楚子航话未说完,只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闷痛。
他突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歪头便喷出一口黑血。
然而夏弥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在楚子航开口之际就已经转身拉来个木桶准备接着。
“水。”夏弥转身对程非几人说,随后看向楚子航道:“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好好休息吧。”
“我们,现在何处?”楚子航却没有闭眼,而是环顾四周问。
“大人,我们暂住在京城郊外十里的小村子里,因为夏……嫂子说您伤势不宜妄动,我们也奏禀了千户大人,千户大人特批您在此休沐养伤半月,所以您就别担心了。”程非答道。
“我……昏迷几日了?”楚子航疑惑的问。
“三天。”程非答道,“我和林格也是恰好领了搜捕乱党的差事,刚刚复命结束才赶过来看望您,这巧就碰见您醒了。”
楚子航脸色微沉,他自己的身体强度他自己知道,虽说这次伤势确实不轻,但应该也不至于昏迷整整三天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