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如何不知道医生是在怀疑她有?被害妄想症。
可……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周云汐挫败地握住她的手,哀求道:“让我死个痛快好不好?”
云恕贪恋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却还是慢慢摇头。
“再等?等?、再等?等?。”
“云恕!”
周云汐的低吼声在单人病房里猛地炸响。
她近乎失控地抓住了云恕的肩膀,指尖几乎要扣进她的血肉:“你到?底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就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云恕毫无血色的脸颊微微扬起。
她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肩膀上的疼痛,甚至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很快了。”
她这样说。
周云汐额头青筋直跳。
这样语焉不详的话语轻易就能挑动她的神经。
可云恕是病人,她不能对她发?脾气。
周云汐忍了又忍,直到?唇瓣被咬出血色,她才定定地看了云恕最后一眼,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她拿一个虚弱到?极点的云恕没?办法。
可她又不能狠下心,真的不去管。
圈子里的人来来往往,但找来找去求来求去,最后能派上用?场的也没?几个。
程白露将一个研究所的联系方式递给她,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儿出了什么变故?让你这么着急?”
周云汐踌躇片刻,苦笑着摇头。
“……我也不知道。”
程白露惊讶地重复道:“你不知道?”
周云汐闭上眼:“我……她的身?份比较特殊,做了很多检查都没?异样,但我的直觉实在是太不对了,所以……”
云恕的身?份太过荒谬,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三言两?语的都说得?云里雾里。
好在程白露也不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这研究所哪怕在全国都是顶尖的了,对各种疑难杂症都很有?研究,说不定有?用?呢。”
周云汐勉强地笑了笑。
有?程白露的面子在,那家研究所也的确接待了周云汐和云恕。
一番检查下来,她们又被一脸无语的研究员送出大门。
“这位小姐的身?体指标非常完美,请不要再做这样浪费资源的行为。”
周云汐苍白地道了谢,又跟他道歉。
云恕缄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是飞行了好几个小时,跨越了上千公里才赶来的研究所,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结果。
周云汐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她眉眼间都染着淡淡的风霜。
云恕叫住她:“小汐。”
周云汐顿了顿,回过头看她。
云恕大约又瘦了一些,脸颊两?侧骨头都要突出来,本就只算得?上几分清秀的面容苍白得?像一只幽魂,也没?什么精气神。
不像她们刚重逢的样子。
更不像最开始的云恕。
那个像一枝冬日里绽放得?冷而艳的梅的云恕。
周云汐静静地和她对视。
云恕声音有?些哑:“到?此为止吧,别再试了。”
周云汐慢慢垂下眼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轻笑。
“到?此为止?云恕,你真的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已经做了不少年头的人。”
所以,云恕是清楚自己在说什么的。
周云汐别过头,嗤笑一声:“好的不学。”
云恕就当没?听见她的话。
她对着周云汐笑。
“我陪你去录制那个综艺吧。”
漫长?又让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是周云汐轻飘飘地转身?。
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
北方的冬天有?盛大的雪。
她在风雪中?踽踽独行。
却仍旧不肯弯下哪怕一分的脊梁。
大概是天气太冷了,周云汐的声音里飘出闷闷的鼻音。
她说:“行。”
云恕如释重负地加快了脚步。
雪越下越大。
她们来得?太急,都忘了带伞。
茫茫雪地里早就看不见别的行人。
云恕从?后头抱住了周云汐。
像是抱住了一个闹脾气的孩童。
又像是抱住一场即将终结的、也曾无比美好的幻梦。
如同这场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日光下消融的雪。
云恕的怀抱是凉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