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到了那时,会连续出现整整三天的黑夜!什么海啸啊,地震啊,台风啊,战争啊,瘟疫啊,可能都要来了。”
傍晚时候,天台的风温柔和煦。
漫无目的地漂了一整天的云,时而状似片羽、时而绵亘如山脉,悬在苍穹尽头,晚霞渲染出大片浓重绚烂的蔷薇色彩。
“喂,真到那天,你会不会有什么遗憾没做的事啊?如果是我,世界末日前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行,我最近刚好有点喜欢咱们班那个……”
自顾自说了这么一通。
只有三两只鸟儿相互簇拥着盘旋过头顶上空,又不规则地飞远,翅膀带动柔和的风,对这个沉重与梦幻交杂的末日话题作以了回应。
一扭头,林雨烟居然已经睡着了。
少女躺在那张被遗弃在天台的跳高垫上,裙摆拂着两截纤细的腿面,微风卷过白色校服短袖的下摆,隐约着她腰际的半寸白皙。
黄昏浮动,树荫斑驳,染上夕阳余晖的落叶如金箔飘散。
她细碎的齐肩黑发散落脸际,一张脸蛋儿白皙清秀,鼻与唇小巧,如此闭着眼,淡而细的长睫毛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很安静。
姜霓夺走她胸前倒扣着的那本《高考3500词》,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嚎了一嗓子:
“林雨烟!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
林雨烟半睡半梦的,满脑子塞的还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才感到耳边细碎的说话声远了。
由着这猝不及防的力道和一嗓门儿,倏然又睁开了眼。
受惊不小,她一双眼中半是余波微动,半是未完全清醒的迷茫。
小半天,才动了动唇,慢吞吞地对上了一脸愠恼的姜霓:
“……不好意思,你说哪儿了来着。”
“原来你一个字没听是吧!”姜霓扑到垫子上就去挠她,“亏我还说了那么久——你对得起我吗你!我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少女的嬉闹俏声飘入风中,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
天台下方的教室桌椅碰撞,人声沸腾如一锅冒着热气的开水,闲散在校园四处的人陆续走光。
从仅仅三层的教学楼顶,能俯瞰到整个学校巴掌大的全貌,塑胶跑道都没覆盖的水泥操场,锈迹斑驳的篮球架,低矮的旗杆。
小镇只通南北一条路,人生也好似堪堪一眼就望得到头。
上月期末考试结束,学校就紧锣密鼓地组织他们这群即将升入高三毕业班的学生,提前开始备战第一轮的高考复习。
如今八月过半,暑假都快结束,统共没休息几天,学生们一个个鬼哭狼嚎,姜霓准备翘今晚的英语自习,吃完饭上来,林雨烟已经在这里背单词了。
真够用功的。
每天的早读课她也来的最早,晚自习下课她回去最晚。
林雨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垫子上背着背着就睡着了。
要去上晚自习了,她于是起身,把校服的裙摆拉了平整——上衣的袖口洗得起了毛边,在夕阳余晖下拢上一层毛茸茸的柔光。
她的身板儿单薄,胳膊纤细,如此清清瘦瘦,低头整理自己的模样也透出安静的认真。
姜霓趁她不备,一把夺走她了的书,紧紧抱在怀中,不要她走似的:“哎,林雨烟。”
“嗯?”
林雨烟没抢过她,抬起了眸。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的问题呢,年底就要世界毁灭了,你就没点儿什么愿望?”姜霓凶巴巴地问她,非要个所以然出来。
林雨烟一怔,颊边梨涡浅浅:“什么愿望啊?”
“比如,你要不要跟喜欢的人表白啦,你想不想去哪里啦,真到了那天我们还来不及高考吧,”姜霓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或者,或者,你不想见你妈妈吗?你不是都好久没见她了?”
林雨烟略略思考了下,张了张唇。
还没接话。
嘭嘭嘭——
有人突然暴躁地敲起了天台的门。
“谁把门锁了——谁啊!谁在那儿呢!”
“哪个班的!都快上自习了知不知道?!赶紧给我开门,想吃处分了是不是!”
是教导主任。
姜霓是打算翘课的,上来就把门反锁了,这会儿脸一白,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起来:“他今天不是不在学校吗!怎么这会儿上来了!”
门几乎被人撞开了。
矮个子的中年男人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涨得像个要爆炸的气球。
“——好哇,又是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