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戚容突兀地笑了声,缓缓转过身,微仰头直视他:“因为我不开心,因为他惹了我,所以我要对他动手,明白吗?”
几乎在他这句话落下后,魏弋的表情变了,他一点点拧起眉头,不赞同道:“就算这样,也不该轻易动手,你不是这样的人……”
话没说完,被戚容的一声笑打断。
魏弋话音顿止,垂眼看对面青年像是遇到什么格外好笑的事,笑得微微佝偻了脊背。
在戚阳州那个蠢货用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看他时,戚容没笑,在忍受戚德义假惺惺的表演癖时,戚容也没笑,此时因为魏弋这句话,他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
这是他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戚容知道自己失态了,可他放纵自己沉浸在逐渐脱轨的快感中,眼睁睁地看着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魏弋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
笑够了,戚容终于抬起眼,黑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飞舞,他隔着张牙舞爪的发梢,看着魏弋笑。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青年嗓音轻飘飘地,像要随着风碎在空中,可魏弋听清了。
他怔在原地,自重遇戚容后,第一次感到茫然,他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可戚容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胸口,一点点用力将他推远。
好像要就此和他划清界限。
青年的表情掩在半长的碎发下,魏弋看不清,他像是傻掉了愣愣地看着那张脸,看他眉眼间不加掩饰的恶意,也看他泛着湿红的眼睑眼尾,看着那张漂亮的唇瓣开开合合,吐出一些难听的字眼:
“如果接受不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周遭很静,静得只有海风吹动空气的呼啸声。
魏弋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消失,他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看着戚容。
两人无声地对峙,时间都在分秒中被无限拉长。
戚容胸口梗着一口气,找不到发泄口,在胸腔内四处冲撞,撞得他心口生疼。
他不该对魏弋说重话,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只要一想到魏弋那样的眼神和说出口的话,他简直怒极反笑,同样的事,难道他的弟弟就可以给出更善良的反应,而他就像是个恶人。
也是他活该吗?
可是凭什么,魏弋凭什么要求他怎么做?
他成长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拼命地活下去,魏弋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凭什么教育他!
两人僵持不下,曾经的朋友如今好似变成了仇敌,彼此间横亘着最坚硬的外壳。
良久,魏弋终于动了,他定定看着戚容,后退两步,面色不善地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戚容偏过头,呼吸急促喘了下,胸口一阵阵泛着细细密密地疼,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哪里疼。
车子启动,从他身边驶过。
魏弋走了。
戚容垂下眼,眼睛被发梢扎得又痛又痒,他抬手徒劳地揉了揉,最后揉出了一些水渍。
原地站了会,他像是要分散注意力,四下看了眼,最后在不远处的地上找到了自己的西服外套。
戚容仰头吸了吸鼻子,弯腰捡起外套,重新穿在了身上,用手指一点点抚平了衣摆的褶皱,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可微微颤抖的手指不受控制,手机从指缝间滑走,直直掉了下去。
不轻不重地一声响,很快就被海风吹走了。
看着摔在地面屏幕龟裂的手机,戚容咬了咬下唇,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
他就这样垂眼看着面前的手机,早已开走的出租车在这时开了回来。
副驾的车门被人推开,魏弋快步走下车,气势汹汹地走到戚容面前。
魏弋不笑时五官端正地有些严肃,高鼻深目压了下来,极具压迫性地往他面前一站。
他捡起戚容掉在地上的手机,塞进他皱巴巴地西服口袋里,不等戚容反应,拉着他转身就走。
把人塞进副驾,魏弋甩上车门,转而坐进了后座。
一路无声,车厢内沉默得压抑。
司机默默车载广播关上,在这过分安静的氛围中如坐针毡,忍不住地用眼神去瞥后视镜。
可惜两人并没有满足他八卦的好奇心,一直到魏弋在临近市区的公交车站下了车,两人全程零交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
后座的车门被人关上,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缓缓发动车子。
戚容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视线偏移,落在了车窗外的后视镜,青年的身影在视野中一点点缩小,直至淡成一个看不见的小墨点。
又向前开了一段路,司机终于按耐不住,忐忑地出声:“您去哪里?”
戚容没出声,良久才报出一个地址。
出租车最终在戚家别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