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电话那端的人明显失去了开始的从容,一阵慌乱的收拾东西动静后,段枢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压抑:“戚总,怎么、怎么是你?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给我……”
戚容不想听他解释的废话,直截了当问:“黎歌心理疾病的事你查到多少?”
段枢短暂地怔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后立刻回神,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规规矩矩地回道:“我顺着黎彦的就诊记录往上查,发现黎彦近半年来一直有心里医生的预约,但登记的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弟弟黎歌,真正有心理疾病的人是黎歌。”
戚容缓步走到办公桌边,抬手摸上桌沿,嗓音压抑着平稳:“继续。”
段枢斟酌了下,似乎在思考组织语言,“可奇怪的是,黎歌的最近一次心理诊断已经是三年前,三年间没有任何服药记录,按理说已经恢复正常,可黎彦却在这半年开始以他的名字问诊心理医生,而且还不是黎歌自己去,而是他哥哥代他去,这个黎彦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口气说了大段话,段枢歇了口气,端起水杯灌了口水,等着对面的戚容消化。
戚容一步布向前走,撑在桌上的手没收回来,在桌面上摩挲地有些红,他抬起手揉了揉指腹,答非所问:“黎歌一直有心理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但戚容不敢确定。
段枢那边又喝了一口水,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黎家的邻居说,小时候黎彦的父亲也就是黎歌的养父就带黎歌看过心理医生,当时来了好多人,所以他们印象深刻……但是当时就诊记录是没有了,因为在市内各大医院和心理诊所都查不到,见的应该是当时市局的心理顾问团队,推测是涉及重大刑事案件,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刑事案件,和一个小孩有关。
戚容只能想到人口拐卖。
多年前的所有细节在今日全部串联起来,宛如一枚子弹,当头击中了戚容的心脏。
他一时无言,手撑着桌沿,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
办公室门又被敲响,戚容缓过了眼前的晕眩,向桌后走了几步坐在办公椅上,手机拿开一些,冲门的方向说了句:“进。”
进来的人是戚裴的助理,在行政职能上,戚容和助理同属总经理助理,是同一级别,但戚容身份特殊,对上直接向戚裴汇报,助理不敢僭越,在公司也要叫一声小戚总。
手持文件夹刚走到桌边,助理便眼尖地瞥见戚容过分苍白的脸色,他动作一顿,关切询问:“小戚总,你脸色不好,需要我打电话叫医生吗?”
戚容呼出一口气,扫了一眼放到桌面的文件,按压着太阳穴对他道:“没事,你叫人送杯热水进来。”
助理点头应下,很快走了出去。
像是太阳穴被人贴上了电极片,过往思绪混乱地在脑海中重演,戚容难受地几欲作呕,没和段枢聊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喘息,没一会,办公室的门被人直接推开。
他没等到他要的热水,而是等来了戚裴本人。
看到面前神色冷沉西装革履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戚裴,戚容强忍着坐直身子,再一看戚裴身后跟着满脸歉意的助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给他狡辩逞强的机会,戚裴一个电话,直接叫了司机来接人。
戚容实在没气力折腾,也就顺着大哥的意坐上了回戚家的车,下了车就有家庭医生等在门口,按照戚裴吩咐的对他进行了一番简单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脑震荡后遗症。
与魏弋的晚饭自然也没吃成,戚容再度病倒了。
头昏沉地厉害,就像有一根钢针在大脑里不停搅动,最痛时止痛药也失去了效用,痛感压迫着神经,每个夜晚都是他满身冷汗的挨过去。
每当那时,他便开始做梦,整晚整晚地做梦。
梦境光怪陆离,有时是斑驳褪色的孤儿院,有时是漆黑一片的深海。
他会在奔跑中一脚踏空,坠入水中越沉越深,也会被一双手从黑暗中拽出来,只是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梦短暂醒来时,他费力地掀开眼皮,看到床边站了个模模糊糊的高大身影。
那人似乎见他醒了,当即有些惊喜地俯下身来,嘴唇开合着好似在说些什么,可戚容一个字都听不清,他抽了抽眉心,只觉眼前的一切亮得他太过刺眼,像个失真的梦。
他扭开脸,只想要这个梦快点醒来。
虽然在这里不冷,也不黑,抚在他脸颊上的手也很暖,可他讨厌做梦。
梦总会醒,他不想贪恋留不住的虚妄。
不知过了多久,戚容再度睁开眼,发现床边的人影还在,那人甚至坐了下来,两手捧着他的手在掌心握着,将他本就冰凉的手捂得很热。
手指无意识蜷缩了几下,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