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转身,在戚容的视线里离开了。
那一刻,戚容知道,他亲手打碎了一颗不染纤尘的赤诚之心,魏弋那样干干净净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他接受的教育,他眼中的世界都在那一刻坍塌重组。
他是挺可恶的,戚容在心里想。
骗了魏弋的感情不算,还要在分手之际再狠狠伤了他一颗心。
只是他不知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了,他舍不下魏弋,也无法接受魏弋知道真相离开他的后果,索性便提前放手。
他放过魏弋了。
他了解魏弋,若不是彻底的心如死灰,他决计不会轻易放弃,他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那些话不仅伤了魏弋的心,也将他的心捅得鲜血淋漓。
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戚容踉跄两步,扶住身侧的阳台门才勉强稳住心神,过激的情绪让他的头又开始一阵阵发疼,他抬手扶住太阳穴,艰难走了几步,在床沿坐下。
昨晚睡了太多,戚容今日并不困,是以也就在清醒时硬生生忍受下颅内翻搅的晕眩,他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卷在身上,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
后悔的情绪如反扑的浪潮,顷刻便将他淹没,可人是自己放狠话赶走的,总归是自己做的孽。
恍然间,他觉得室内好冷,于是便想起身去调高空调温度,可四下找不到手机,他便又缩回了被子里去,只把自己裹得更紧,像只畏寒的小乌龟。
意识昏沉时,戚容终于不得不承认,大哥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太会照顾自己。
以前身边有姜启,可姜启不在了,就连唯一一个傻子也在刚才被他赶跑了。
魏弋人没走一会,他便开始后悔了。
内心像分裂出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开始诘问他为何要在意未来还未发生的事,眼下才最重要,而另一个也跳出来,指责他长痛不如短痛,魏弋那样一根筋的人会让他失望的。
是啊,他就是害怕了,迷茫了。
他原本是选择相信魏弋的,可眼下他又不确定了。
如若相信的前方是粉身碎骨,他便不想要再继续向前走了。
他最怕疼。
最后,戚容挥开那两个吵的他头疼的声音,在心里说服自己,走了便走了,没有魏弋,他的生活照样继续。
迷迷糊糊地在床上躺着,戚容再睁开眼,听到了室内一点异响,早上吃过的药在体内生效,头疼的症状有所缓解,他爬起来翻找一通,最后在离床不远的小茶几上找到了被魏弋放在那的手机。
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是下午,手机嗡嗡震动着,屏幕上大哥的来电显示。
他揉了揉太阳穴思索,大概是因为他昨晚没回去的事,手指滑向接听,他握着手机贴近耳边。
“大哥……”
刚开口,戚容便被自己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吓了一跳,对面的戚裴也一怔,反应过来后语速极快地追问:“嗓子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秦叔说你昨晚没回来,在外面住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他语调中尽是不满和责怪,戚容默默听着,也没法反驳,待对面说完了,才弱弱地接话:“只是有点发烧,已经吃过药了。”
戚裴沉默几秒,再开口时收敛了情绪,平淡问道:“今晚还回来吗?”
戚容拿着手机走向房间门旁的空调中控屏,手动调高了温度,一时没忍住喉间痒意,咳了两下才回道:“我晚点回去,大哥打来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半天没接话,安静几秒,才响起戚裴有些紧绷克制的嗓音:“今晚有个饭局,父亲让我带上你一起,既然你不舒服,那便算了。”
戚容嗯了一声,也没逞强,他现在的状态的确没法去和那些人精们拼酒,大哥酒量也不好,他也不好让大哥一直在酒桌上照顾他。
又和戚裴聊了些别的,戚容先挂断了电话,简单梳洗了一番,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虽然早有预料,可见到空荡荡的一楼大厅时,他还是没忍住恍惚了一瞬。
偌大的大厅依旧窗明几净,崭新得好似从来就没有人来过,戚容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抬腿慢慢走下楼梯。
餐桌上还摆着一动未动的餐盘,精致的菜肴已经彻底冷掉,汤汁凝固,像褪了色的油画,已经让人无法分辨出原本色泽,桌上有两只空碗,两双筷子,像一场还未开席便散场的宴席。
戚容站在桌边静静看了几秒,到底还是转了身,他穿好衣服,拿上随身物品走到玄关处。
站在原地反应了几秒,他在心里默想了一遍自己要带走的东西。
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过了一遍,他又不受控制地去想第二遍,口袋里的手机和钥匙被他的体温捂热了,他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戚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想了很多,却又好似头脑一片空白。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