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能来,我很开心。”
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天际线,室内更暗,姜启的身影快要与周身黑暗融为一体,戚容垂下眼,呼吸微不可察地颤了下,静默几秒,嗓音艰涩地说道:“……抱歉。”
姜启整个人一僵,似乎意外于他话中的含义,登时抬起头看向他。
沉默对望片刻,又像是为了安抚他,戚容抬起手,轻轻落在姜启肩头拍了两下。
他们相识的太久,久到熟悉彼此间的所有反应,戚容不说,姜启便已明白他心中所想。
这是一个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求和讯号。
姜启看了戚容半晌,又靠了回去,没骨头似的压着他,手臂将他揽得紧紧地,以一个无比依赖信任的姿势,再开口时,他嗓音中的消沉褪去,不自觉染上了写雀跃笑意:“我原谅你了,阿容,你要好好补偿我。”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姜启虽脾气不好,可在他面前总能收敛所有暴躁棱角,就像只傲娇的布偶猫,顺着毛摸很快便能哄好。
戚容呼出一口气,胸口贴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缓慢地起伏着,他顺着姜启的话说下去:“怎么补偿?”
姜启仰起头,不满地动了动脑袋,“你要自己想。”
戚容“唔”了声,陷入了沉默,恰在这时,房门被人扣两下,而后门锁被人拧开,走廊外的光沿着半开的门扉留泄入室内,落了一地暖黄的光。
黄毛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压得低低地:“姜哥,你睡了吗?”
房间内闯入第三人,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姜启终于放开戚容坐起身,活动了下脖颈,才偏头看向门的方向,嗓音懒懒散散:“我醒着,你说。”
得到应允,黄毛才又向前迈了一步,门缝又被推开了一点,他停在了光影交界处,没再走进房间,“菜已经备好了,厨师提出想要回去,您看?”
问出这话时,黄毛也忐忑难安,他向来清楚姜启喜怒无常的脾气,厨师收了钱却要提前离开,按照姜启的性子,保不齐会直接大发雷霆。
可出乎意料的是,姜启听完并没有什么发火的迹象,只是身子一歪,又靠了回去,片刻后,嗓音黏黏糊糊地响起:“阿容饿了吗,要不要现在去吃饭?”
黄毛一怔,这才意识到戚容已经醒了,正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时,就听到姜启身侧传来一声微弱沙哑地:“我饿了,现在去吃。”
话音落地,沙发上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天色彻底暗淡,房间内没开灯,黄毛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状,听着耳边的声响,只觉得自己出现在太不合时宜。
又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沙发边终于显出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姜启率先走了出来,离得近了,黄毛才看清他身后跟着的人。
许是还没完全清醒,戚容整个人状态还有些呆滞,垂着头揉眼的动作难得得带了些孩子气,发顶落了点门外的暖光,像洒了细碎的金箔点缀,下半张匿在光照不到的阴暗里,只鼻尖沾了金粉般笔挺。
整个人莫名地柔软下来,像被那暖融融的光融化了。
黄毛从未见过这样的戚容,一时愣怔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黄毛直勾勾的视线,姜启不满地偏头,啧了声:“你去打发那厨师走,叫楼下声音小点。”
被那记冰冷的眼刀扫过,黄毛瞬间回神,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当即应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黄毛走后,姜启这才又勾出一个笑来,肆无忌惮地拉过戚容的手腕,带他往楼下走。
戚容刚开始挣了挣,最后随他去了,两人一路下到一楼,或许是姜启的震慑起到了作用,原本一楼内开趴疯闹的人全部不见了,客厅通往后园的小门开着,被晚风吹得微微开合了几下。
戚容瞥了一眼人去楼空的客厅,跟着姜启走向餐桌。
两人似乎在那透不进光的室内解开了所有矛盾,回到灯光下时,便又和好如初。
可戚容却在这样的平静下感到了隐隐的难安,姜启始终未提及那日在医院的事,也未提过魏弋这个名字。
这样不闻不问的态度不符合姜启的行事作风,可偶尔停筷抬眼,都能看到姜启对着他笑出了小月牙的眼睛,天真纯良得像个孩子。
戚容只能祈祷是自己杞人忧天。
餐桌上,兴致上来的姜启开了瓶红酒,戚容被灌了几口,放下筷子时眼前已开始天旋地转,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清明的视线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什么都晕晕乎乎。
他仰靠着椅背出神,眼睛愣愣地,连姜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都不知道,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后,他感觉到手上有温热触感扫过,紧接着,便贴上了一片微凉柔软的发丝。
戚容眼珠迟缓地转动了下,五指陷在那柔软中,轻抚了几下,感受到那微凉的发丝在他手心小幅度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