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鹿蜀已经带人将那两个居心不良的人物抓了起来, 但东方稚忙了一日觉得脑袋甚疼,不想再去审问其意图。她把盘问犯人的工作交给了鹿蜀处理, 回齐王府休息半日后,用过晚膳,她又往华昶宫走来,打算看一看东方循。
她先是去拜见魏夫人。
“循儿正在后面禅房抄写族训。”魏夫人礼貌一笑,脸带歉意:“今日一事,实在是愧对王爷。循儿心智未开受人唆摆, 这也是我疏忽不慎,竟让小人混进宫里。”
“夫人不必自责,事情既已解决便好。”东方稚见她神色疲倦, 就没有多说。而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细想自己今夜探望之后还得回府批阅公文,她便起身作揖告退,说自己到禅房那边看一下东方循的情况。
禅房原本是华昶宫后方的一所小房间,用以居住。但魏夫人与东方循带来的人不多, 新添的内侍宫女也是齐宫原本人手, 便将此屋空了出来。住上小半年后,魏夫人初一十五需念经吃斋, 东方承便吩咐人将这小房间收拾出来改成禅房,供魏夫人拜佛之用。
东方稚走到禅房前,见里间灯火通明,稍作停顿。
贸然进去,怕是会让东方循分神,何不先在门外一望,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认真?这般想着,她便朝禅房外面的宫人示意噤声,然后自己提着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上石阶,慢悠悠地靠近窗边边。守在禅房外的一名小宫女见她这个模样,会意地替她打开个窗户缝。
只见里间摆件不多,唯独正堂中央地方设下一香案,案上供奉着金身佛像;佛像两旁立着两根樟木柱子,是禅房的承重。两道橘黄色纱幔顺着柱子落下,直垂到地,房内四角另又各摆一尊精致的小铜像,是为佛前四尊者。东方稚望着这些摆设一时出神,又见房中点满了蜡烛,而东方循便坐在这满目烛光之中,正对佛像,一丝不苟地趴在小木案前书写。
东方稚不再犹豫,轻声打开了房门。
听见有人进来,东方循回过头来望。他已经擦洗过身上的污迹,也换了干净衣袍,唯独脸上肿得发红的脸颊还未消散。“循儿拜见姐姐。”东方循放下了手中毛笔,转过身来给她磕头。东方稚快步走过来扶他,尽是疼惜:“免礼了。”
魏夫人让他将东方家族训抄写二十遍,现在,小木案上摆满了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估计已经抄了一大半。东方稚将那抄写好了的族训捧起来看,字迹虽然青涩,但也算端正,偶尔有几个复杂字词写得难看些,估计是东方循不会。她复又将纸放下,仔细地端详他脸上红肿的地方,轻道:“还疼吗?”
“母妃替循儿上了药,好些了,不疼。”东方循说话的声音还是有点嘶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是觉得腮帮子鼓鼓的,总以为自己在吃什么东西。”
“哎,傻孩子。”东方稚苦笑了一声。
“姐姐,”东方循抬眼看她,目光澄澈:“其实姐姐不必太过担心循儿,循儿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也甘心受罚。皇兄和母妃打循儿,是一时气急了,循儿知道他们心里也很难过。”
小小人儿,却有这般体谅人的心境。
东方稚听了这话不觉宽慰,反倒是更替他担忧起来。终究太过善良了,日后若还是如此,那接管一国时,会不会日日为了国事忧心,致使自己多虑起来?她心中希望东方循善良,可又希望他能学到两位兄长和皇伯父的果敢。
“那么循儿可知道自己犯了何错?”东方稚问他。
“循儿妄言。”他答道。
东方稚点了点头,让他放下笔,到自己身边来坐。禅房内只有他二人,夜深寂静,只有那火炉子烧得滋滋作响,风声不闻,衬得他们的谈话更加凝重。
“人前,有些话不好直接跟你说,也怕你听不明白。”东方稚语重心长地拍着他的后背,缓道:“循儿,当今天子才可称‘朕’,无论你说这句话时是什么用心,尔为臣,犯此忌讳就是死罪。再者,你已是王爷,历朝对于皇子夺位都避忌,虽说咱们家兄弟友恭,可是背地里希望你背叛正统登上大宝的也定有人在。循儿,你可懂?”
东方循听得直皱眉,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道:“可是姐姐,太子哥哥不是储君么,循儿年幼,为何会有人希望循儿即位呢?”
“正是因为你年幼,若你为主,他们便可操控你,从而操控整个天下。循儿,这世间并非只有好人,坏心肠的人太多了,为了富贵与权势,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啊…”
东方循倒吸了一口凉气,似懂非懂。
“何况当日,皇伯父本想将你留在京都,即便分封,也是十年后的事情。可是当年,有小人在皇伯父跟前乱说话,意图以庶乱嫡,惹来皇伯父不快。我和皇兄不希望你与夫人留在宫中再遭陷害,便年时请奏,希望皇伯父准你赴任魏国,远离都中。皇伯父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