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静,严谨到近乎严苛,随着年岁见长,所想的心思被他有意藏得严严实实,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除了和他一起长大,对他了解最深的某个亲人。
“你也想去吗,阿格?”
某一天,西里尔便这么问他,由于前言没有铺垫,把表情也渐少的阿格吓了一跳。
“……”
初时的惊吓过后,阿格规文就平静了下来。
还是跟高文不同,他对自己的决定并不会犹豫,见舅舅看出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直接说了出来。
“我不像高文那样,想找一个可以尽心效忠的主君。我只想知道谁能够结束战争,对于能做到这么不可思议之事的王,我有些好奇。”
阿格规文对亚瑟王怀着的是类似于审视的好奇心。
他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一次王,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他那时便对身材矮小、也未展现出为王应有的手段的国王心生质疑。
而且,阿格规文想起了在见到舅舅之前,还特别疯狂的母亲摩根在他耳边念叨的宛如咒语的诅咒。
摩根诅咒尤瑟,痛恨尤瑟之子,想让自己的儿子杀死他们,夺走王位作为报复。而尤瑟之子,也就是如今的亚瑟王。
阿格规文也在思考。
他认为,不列颠已经从根本上无可救药,无论国王换成谁,都不可能拯救这个国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舅舅认为亚瑟王可以完成这项可能性几乎为零的重任,并且坚信不疑。高文也怀抱这一期望奔赴离去,要去做不可能之事,这让阿格规文不得不重新思索。
“既然如此。”
在面前的黑发青年惊讶的目光中,西里尔说道:“去吧。与其多想,还不如亲眼去判断。”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阿格。”西里尔看着从当初的阴冷少年蜕变至此的黑发青年,见他如今英姿勃发,又有自己的思考,心里也是高兴的,“我对阿尔……陛下有绝对信心的理由,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从不阻止外甥们去追寻自己真正渴望的理想,也从不希望他们把照顾自己看做责任,因为知道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高文是这样,阿格是这样,未来的加雷斯,加赫里斯,他都不会阻止。
于是,结果已无需多言。
经过许久的考虑,阿格规文也离开了。他临走的时候,没有像大哥那样爽快告别,只给舅舅留了一封信。
作为主体的信只有一页,其他的十几页全是公爵必读的城堡维护及骑士兵团管理的各种注意事项,就差白字黑字明写,要让舅舅照顾好自己,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整日操心。
这一次,西里尔劝住姐姐不要千里迢迢跑去把外甥挂树上的时间,比高文那次长了快一倍,也是十分辛苦了。
两个年长的外甥走后,城堡内还剩的就只有西里尔,还有最小的双胞胎。
摩根也不常回来。她把旧恨和儿子被拐走的新仇全记在了梅林的身上不要问为什么是梅林不是亚瑟,亚瑟也有份,但显然是总是坚持不懈捣乱的梦魇更让摩根讨厌。
若是不是西里尔的身体看着好了起来,他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家里可以让长大了的加赫里斯帮忙看着,摩根还不会这么放心地去找梅林算账。
她还要维护近年来越来越枯竭的土地中的生命力。
由于情况恶化,摩根需要费的心力也越来越多。她不想让西里尔发现自己的疲惫,所以,抱着隐瞒的想法,干脆就不在他面前露面。
——如果摩根不这么想,也没有在这时候离开,可能未来的发展根本到不了那一步。
后悔,未来的摩根悔恨无比。
可“如果”只能是“如果”,过去根本无法改变。
少了那几个人,城堡里好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又好像还是跟以前一样——至少表面看起来,西里尔并没有改变。
长大了的双胞胎成了时常陪着他的同伴,这两个孩子一个安静得出奇,一个天真得出奇,又是完全的极端。
西里尔不得不在忙碌的间隙为他们忧虑,想着加赫里斯是他唯一看不穿想法的孩子,能够确定的只有,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聪明。
而身为唯一女孩子的加雷斯,性格完全不像目前摩根,和高文有一些像,但,又实在是太天真单纯了。
换一个更贴切的形容。
其实就是,加雷斯有点傻乎乎的,非常好骗。
西里尔感到头疼。
虽然在他眼里,加雷斯不是傻乎乎,而是可爱得紧,但他不得不依据现实,担心加雷斯以后在外一不小心就被有心人给骗了。
如今在家里,她就被双胞胎哥哥淡定地支使来支使去,还没觉得哪里不对。西里尔看到,也不好说加赫里斯什么,只告诉他们,平时开玩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