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长衡就觉得君灼非常傻,明明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彼此也都不了解彼此,就敢豁出性命相救。万一他是寡情之人,扔下受伤的君灼跑了呢,又蠢又笨又傻。
爹也常告诫他,宫中人多薄情,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待人,就算跟你相交也是因为你手中的权利,在宫中,能靠的只有自己,所以爹不让他跟宫中的人有过多的牵连。他也一直没敢跟君灼交心。
但就这一件事的发生,他不仅交心了,还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人交出去了。
宫中人多薄情,君灼不是。
君灼是唯一一个敢豁出性命救他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跟他交心的人。
在被刺杀的漫长岁月中,在被爹爹、兄长、太傅的谆谆教导中,长衡不愿相信任何人,胸腔下跳动的心逐渐变得麻木,被千尺冰封住,无人能走进他的心,也无人能让他走出去。
冰为囚,尘为笼,困着鲜活的少年。
直到有一天,另一位少年出现。
用笨拙的真诚硬生生将冰封球笼凿出个窟窿,炽热又坚定的走进长衡的心。
现在,长衡想起那段往事还是觉得君灼傻。
笑着想,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傻的人,把朋友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苦涩的茶水里倒映着模糊不清的面容,依稀可见温柔动容的目光。
“不合胃口?还是这茶有问题?”长劭微微蹙眉,他怎么好像看见他的弟弟在对着茶水傻笑,难道这几日吃鱼吃多了,补脑过度了?
长衡回神:“没、没什么。”
长劭喝了一口茶,“我还以为茶水里被下了毒,把我刚恢复聪明的弟弟毒傻了呢。”
“什么叫刚恢复聪明,在你眼里我就是傻子吗……”
“也许是吧。”
“你这般毒舌小心以后讨不到新娘子。”
“不成亲。南陵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边关需要我,百姓也需要我,我怎能在这种节骨眼上跑去成亲。更何况战场上生死无定,娶了人家姑娘让人家等我,岂不是会误了姑娘的大好年华。”长劭的话锋忽然一转,非常自然的把这个11球抛给长衡,“传宗接代的事,还是交给你来吧。”
长劭拍了拍长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相信阿衡定不负爹爹厚望。”
“……”
长衡嘴角抽了抽,欲反驳却不能。
如果我能产子的话,就十三皇子那个做法,三年前爹爹就能退休在家带孩子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孩子。
长劭见长衡沉默,好奇他的反应:“阿衡这个反应可是有心仪的姑娘了?”
“没有。”长衡说,“春兰算吗?夏竹算吗?”
“呃……算,但娶妓子回家爹爹未必同意。”
“……”
废话,就是同意了他也不能娶啊。
他要是娶了其中一个,另一个第二天就能血洗了侯爷府。
或者君灼用眼泪淹了他的侯爷府。
他可真惨,两边都不是人。
想到这儿,长衡悻悻然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饭后两个人出去了一趟,逛了逛城外的集市。
小商贩居多,买的都是些蜜饯、糖葫芦、茯苓饼等一些甜食。
长衡向来不能拒绝甜得东西,缠着长劭,让长劭花银子买了许多甜蜜饯,边走边吃特别满足。
温柔的阳光落在两个人身上,耳边的叫卖声,空气中的糖香,随处可见的生活气息。最终要的事,看上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不用花自己的银两。
搁谁身上谁不满意。
和兄长在一块儿的这段时光大概是长衡最后一段快乐的时光了。
他拿了一块儿蜜饯塞到长劭嘴里:“兄长也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长劭皱着眉吃:“我不喜吃甜食。”
长衡哪儿管他,看上一个小玩意,撒丫子就跑,还不忘冲着长劭喊:“兄长、兄长快看这个,这个玩意好生有趣,还有机关呢。”
那是一个木质的小蜻蜓,头上有个发条,逆时针转几下再松手,就可以让木蜻蜓飞起来。
长衡觉得非常有趣,笑嘻嘻晃了晃竹蜻蜓意思是让兄长买。
长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快空的钱袋子,然后沉默的给了银两。
两人在闹市中玩了一天,天都快黑了才回客栈中休息。
长劭回到自己的房间,脱衣服时才发现长衡买的木蜻蜓落在他这儿了,拿着竹蜻蜓去找长衡,敲门没人应,心急下直接踹开了门,房间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兄长莫担心,去去就回。
长劭拿起纸条看,上面确实是长衡的字迹,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