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人虫的嗓音细声细气,带着嗡鸣的回声, 与形体的配合所带来的打击简直是超级加倍。
宋音等待手上的设备与之前一样, 轻松地打印出一张留有只言片语的照片。然而下一秒, 接触相机的皮肤感受到一阵灼痛, 手中的机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烫。
好在仅过了一瞬,相机又骤然变得冰冷,没有任何相纸吐出, 好像刚才的异常都是幻觉, 快门从来没有被按下过。
这是第一次出现无法拍摄的情况, 宋音提高了警惕程度。她心里阿巴阿巴着照都拍不了等会怎么打啊,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平静,最多只带有一丝困惑:“为什么叫我候选人?”
宋音确实对这一点不解, 昆虫馆馆长邀请不是摄影师吗?
蚊子馆长用铅笔芯粗细的前肢挡住嘴巴(宋音揣测它是在进行捂住的动作), 眼仁在摄影机上逡巡, 脸上的表情诧异:“你难道不是吗?”
随后她又嘻嘻笑道:“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别的候选人了,久到淘汰掉你都觉得可惜。”
“你喜欢什么昆虫呢?”蚊子馆长的嗓音细声细气, 音调始终维持在同一个频率上:“蝴蝶吗,或者蜻蜓也不错……”
她一边说,一边让开通往馆长室的门,露出了之前被遮挡的场景。
巨大的圆柱形容器里填满透明溶液,其中一只蜻蜓幼虫蜷缩着尾巴,将容器的中段占据得满满当当。顺着盘成香烟的尾巴,再到遍布裂纹的翅膀,交叉在胸前的足肢,最上方是一颗人类的头颅,两边扎着蜻蜓辫子,面容还是女孩模样,悬在液体中,显得分外宁静祥和。
是大巴车上的熟人,摄影师本人内心复杂难言。
“像她一样。”馆长嗡嗡嘤嘤接话道,在众人看向圆柱形容器时,唯独她上移视线,两颗眼睛死死盯着宋音的脸。
蜻蜓,像她一样——人家是在给她物色嫁接对象呢。
UP主本人对局面怎么变成这样简直是一头雾水,听不懂到底错过了什么前置剧情,也不明白两人之间的仇怨。但有一点能够确定——
“听起来好像‘淘汰’掉你是我唯一的选择。”宋音注意到了蚊子馆长刚才奇怪的用词,快速扫视一眼昆虫馆密不透风的建筑,最后对上了人虫的眼睛:“我们的比赛的规则是什么?”
不会有无法通关的游戏的,只需要找到其中的机制,UP主坚信这一点。在确定自己的最终目标后,她不再纠结于人虫奇怪的形体,拧紧眉毛扫视着人虫一众,认真注视着这些畸形生物的全貌。
除了被丑到,她还能从这些虫子身上得到些什么?
闻言,蚊子馆长一愣,不明白有人走进了她的地盘,还要淘汰掉这里的主人。她摊开胸腹上的足肢,四根黑色的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动着,脸上浮现夹杂快意的嘲笑:“在这个昆虫馆,在这个昆虫馆——”
她一连重复了两遍,长发随着身体的摆动而摇晃,看上去更像是按上去的假头。
“有很多昆虫箱,看到了吧?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昆虫箱被打开,对应的,你也可以放出一只你的造物。”
“然后厮杀开始,轮流行动,直到你死。”她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接着语调又变得轻松,显然不认为有别的可能:“或者我死。”
放出什么?摄影师想起自己唯一的风暴,露出一个冷笑。
她简单翻译了人虫的话语,立刻上手了规则内容。简单来说,回合制出卡游戏,但自己只有一张牌。
玩过颇多游戏的UP主大怒:怪兽大师在最终决战前也得多捕捉几只宝可梦啊,策划怎么做事的!
然而关底BOSS并不会考虑对手的难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迫不及待为你画上谱系图了!”
随着话音落下,馆长室的容器破裂,人头蜻蜓跌落,迸溅的溶液迅速蔓延至走廊。
“来到第二只造物的时间——”
地上的幼虫逐渐舒展起尾巴,折叠起来的柔软翼翅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硬,胸腹和足肢的颜色由嫩绿转为深色,一切都在往成虫的方向转变。
同时,人头长颈象鼻虫啃干净头颅上最后一点残渣,两折的脖颈张开,干瘪的人头几乎要顶到天花板上。显然,这就是馆长所放出的第一只造物。
被称为蛹的矮胖男子肚子弹动,似乎下一秒也会有什么东西破肚而出。
这是什么虫子军团!在溶液快要蔓延到脚下时,宋音退后一步,脸色不太好看:“你的虫子敢出去吗?”
隔着厚厚的墙壁,突然出现的风雨呼啸声听起来不那么真切,像是很远地方传来的嗡鸣。
摄影师的风暴,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如果此刻从昆虫馆外俯瞰,漫无边际的黑夜中,紫金的火星在风雨中飘摇,各种生物的残骸在暴烈的气流裹挟下成为了砸向建筑的子弹,甚至在金属外壳上击打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