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两虫搏杀的场景,她按动了快门。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托着相机底座的手掌翻转,四指抵在相纸出口处,在新的照片才被吐出一条白边时,便猛然将其拽出。
摸着照相机微热的外壳,宋音盯着蜻蜓翅膀上的玻璃裂纹,明明瞳孔一片纯黑,此刻却在反光下显得亮得惊人。
她并没有看向照片的文字描述,或者说在整个生态箱内空无一物,蚂蚁和连人头白蛾都一并消失踪影后,照片的内容此刻已经不再重要了。
如果摄影师是专门为风暴而来的,那么此刻,她捕捉到了它。
让她看看这绞尽脑汁得到的是什么东西!
宋音两指用力,轻薄的相片顿时旋转地朝扑在核子身上的蜻蜓飞去。她当即喊道:“解封!”
云啊雨啊的,无论是什么宝可梦,出来吧你!
一阵气流腾升而起!人头飞蛾没有再次出现,反而有一团团白絮顺着气流旋转,空中充斥着细腻的粉末,落在漆黑的伞面上,也瞬间包裹住蜻蜓透明色的翅膀。
卡莱支撑着雨伞处于风眼中,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受到那一瞬间拔地而起的涡流,这把雨伞在他手中似乎并没有当初在摄影师旁那么稳当,狂乱地风如同一只野兽与他进行着撕扯。他正准备乘着这一突变拉开与人虫的距离,却在伞缘处看到一块黑色的物体落下,又乘着风力而上。
核子的动作顿住了,他并不用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接下来又有许多碎块被扫荡到地上,半扇翅膀、昆虫腿、腹甲,又在他的眼前被分成更细小的部分。
毫无疑问,外面是一台运转中的绞肉机。他缩回了自己伸出伞外的双腿,死死盯着伞外的场景,呼吸声变得沉重,握着伞柄力度大到骨头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在风暴啸叫中,只有卡莱自己能够感受得到心中的震荡无言。
再一次,他看见了诡异死亡的场景,不仅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被撕成了碎片,而且是在将他逼入绝境时。
南歌子是诡异,他付不起投机的代价。
但是祂——
卡莱眼睛不由得往远处看去,在上方伞面的遮挡中,他无法看到南歌子的神色,只能观察到后者稳定的、毫不费力的站姿,鞋面干净,裤脚整洁,风衣顺着气流的走势微微摇摆,并不激烈。仅看这一画面,绝对猜想不出此刻的场景。
后者开始迈动脚步,步履轻盈。
原来摄影师不需要雨伞,卡莱脑海里陡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明明知道了这个让人心底发冷的消息,他依然无法打消自己另一个想法。南歌子越可怕,越让人心生战栗,他心底的某种声音就越清晰,几乎是在咆哮。
看看祂吧,男性核子自问,他们要甘心吗?
外星人,恶魔或者圣女显灵,在这种存在不出现的时候,卡莱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但南歌子出现后,无论她是否是人类(将她是人类纳入假设仅出于严谨),都显得在现世中被百般封锁的核子万分可笑。特别是他们竟然无法在南歌子的账号下留言,这个区别将普通人和核子划分得泾渭分明,像某种权利一般嘲笑着核子的“次等”。这在一些人眼中近乎是一种羞辱。
他们还没有资格在这位的账号下留言!即便是卡莱,此刻也没法那么轻易地接受弹幕中一无所知之人的取乐,就好像核子的不幸像个笑话。
他们要甘心吗?卡莱眼底一片深沉。
不只卡莱注意到了摄影师的移动,另一人对于全局的观察更清晰一点。孟挑云的距离非常靠近风涡,足以使得她清楚地看见白絮靠近虫翅时,是怎样像粉碎机一样将翅膀搅裂,又是怎样肢解了一整只昆虫。
她心下震撼,手上牢牢攀附住旁边玻璃箱,然而下一秒,蜻蜓的碎片坚铁般击打在玻璃上,整个箱子应声而裂,玻璃顿时划伤了她的小臂。
不是吧!孟挑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没死在昆虫口中,却被“友军”殃及了池鱼。连一句痛呼都不曾发出,她直接护住头部蹲下,最大程度减少与气流的接触面,然后观察起可以躲避的地方。
即便完全知道到底是谁召唤出了这团杀伤力巨大的气流,孟挑云也没有做出尝试阻止后者的举动,她对形势的判断一向清晰。
除了细腻的粉末与看似柔软的白絮,她敏锐地感受到风里多出了些什么,坚硬的黑色碎片是虫子的尸体,而之后透明尖锐的,就是卷入风中的碎片。
——像一只吞吃着一切的怪物一样。
孟挑云掩在胳膊里的神情变得严肃。她立刻意识到,从现在开始她再次被卷入了摄影师的风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待。
在全神贯注的等待中,摄影师迈出了第一步,鞋底落在地面,清脆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在女性核子耳边。后者猛然抬头向发声源望去,却撞进一个令人心头泛起寒意的表情。
在大巴里,风暴席卷而来时一切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