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终极幻境中,只要在任何地方失败,你就是我产卵的容器。”
夹杂着狂笑的声音渐渐在耳边远去,兰浅拼命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这是幻境,是事关他生存的死亡幻境。
然而,随着意识的沉沦,大脑的记忆彻底消失。
兰浅猛地睁开眼睛,脑中白茫茫一片,不知何时何地何年何月,像被格式化的磁盘。
“快去神庙,这次绞杀怪物的人回来了!”
身边的男女老少们匆匆往前,奔走相告,各个眉头紧锁。
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青山绿水。
兰浅眺望半山腰,远远看到一座神庙,记忆顿时如潮水般涌入。
对了,这是渡人村,他是村里的一份子。
一年前,山上忽然出现怪物,进山的人无一生还。
村长叫青壮年击杀怪物,大部分有去无还。父亲就是在半年前杀怪时,被怪物活活吞吃,再也没回来。
靠山吃山的村民再也不敢上山,谁知事情愈演愈烈,村中幼童频频失踪,要不留下一条断肢,要不留下一滩血迹。
他们不上山,但吃了人肉的怪物循着味道找来了,成为所有村民的噩梦。
“阿浅!”
怔愣中,有人推了兰浅一把。
力气很大,他在走神间差点被推到地上。
“你的阿逐这次也去击杀怪物了,那二愣子还信誓旦旦要替你父亲报仇。听说这次都死光了,阿逐也是其中一个吧?阿逐可是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要娶你这个带把的男人当新娘,你男人死了,你的屁股能卖给谁啊哈哈哈……”
阿逐。
对方的话如同解开拼图的开关,记忆再度清晰。
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人浮现在眼前,对方那乐观爽朗的笑容,坚毅执着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阿浅阿浅,最可爱,最香喷喷,最火辣的阿浅,说好了当我的新娘不许反悔!”
“阿浅,我一定杀了怪物,为你父亲报仇,我会保护你。”
“阿浅,哪怕父母反对,大家说闲话,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村长说了,只要我这次能击杀怪物,他就同意我们的婚事,会为我们在祠堂里举行婚礼!”
是他的爱人,直率外向,有些傻乎乎的,笨手笨脚。
奇怪,他这种性格的人,怎么会有爱人。
来不及思索更多,神庙已在眼前。
两人才能合抱的大香炉内,插着很高很粗的香,氤氲的烟雾飘往远方。
鼻尖除了檀香气味,还混杂着浓浓的血腥味。
进寺庙的三门殿前,摆了十几条平放的木门,血液沿着水泥地外流,把杂草都染红了。
十几个人,全是死尸,没有活口。
有的脸颊被咬掉,有的没有头颅,还有一个,只剩一个黑粗的手掌,上面全是厚茧,指缝中还有干活的脏污。
“呜呜呜我的儿!”
“不要死,父亲!”
年迈的老母亲,孤苦无依的妻女伏在尸身上,泣不成声,椎心泣血。
兰浅心砰砰狂跳,手心都是冷汗,既迫切,也有无尽的胆怯。
怕阿逐在其中,身上被怪物吃得没一块好肉。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个飞快看过去,没有。
又折回来看,仔细辨认无头尸体,还是没有。
一颗心坠入冰窖,兰浅被抽干力气,跌坐在地。
这是最后一批青壮年,去的总共十六个,回来的只有十五具残缺的尸体。
阿逐不但死了,还是最残忍的死法。
怪物把他生吃,连一块碎肉、一块骨头,哪怕一丝头发,都没有留下。
父亲走了,剩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那个笑嘻嘻说要娶他当新娘的阿逐,也已经死了。
兰浅的心像被挖开一个大洞,长出无数血泡,鲜血直冒,疼得他不能呼吸。
他认定的爱人,怎么敢先他而死!
他的爱人,被怪物的牙齿直接撕开嚼碎,又该有多痛。
被怪物咬得鲜血直流时,阿逐有没有从血盆大口中伸出手,朝他的方向轻轻呼唤一句阿浅。
兰浅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往家走去。
他的眼里没有一滴泪,神色不见任何改变,连步伐,都半分未乱。
回到家,径直拿了最重的砍刀,在月光下磨刀一夜。
跪别了母亲,沉默地提上砍刀,闯进密林之中。
澎湃的杀意在胸中沸腾,一个黑影钻出来时,他想也不想地挥刀。
“阿浅。”
谁在喊他?
“醒醒,我是阿逐,我回来了,阿浅!”
砍刀“啪”一声掉落在杂草地。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