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警惕地回头,看清来人,神色微动,捏着花瓣的手指无声用力,“是你。”
明明刚分别没多久,却无端给他一种隔了许久的感觉。
来人那身被血染红的衣袍,无论见了几次,都觉得格外扎眼,不愿入目。
偏偏对方总是喜欢一意孤行,到头来又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人看了火大,又无可奈何。
岑渊似乎是一路跑来的,还在气喘吁吁,看见他,松了口气,语中带有庆幸:“幸亏赶上了,你还在这。”
幸好这一点,没有因之改变。
桃花树下,白衣少年默默松了力道,从指尖滑出一片花瓣,随风飘曳,无声落回地面。
“连我在哪都能找到,”祝枫直直望进岑渊的眼瞳,一副已然知晓一切的模样,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岑渊迎上他的目光,难得没有闪躲,直言道:“我想见你一面。”
从岑渊口中听见如此直白之话,祝枫有些意外,又暗觉好笑,之前执意躲着自己的是他,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不怕死地跑过来找自己的,又是他。
祝枫垂下眼眸,敛去其中波澜,也藏起了隐晦的情感。
“这就是你瞒着我的?”思及刚才发生之事,祝枫仍觉荒唐和不切实际,他声音不稳,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某种浓重情绪,“同劫蛊?返冥术?关于师尊,甚至是那个…他,居然都还活着……”
提到最后一个人时,他的语气更是沉至谷底。
“而这么多事,你一丝一毫都不肯告诉我,哪怕只言片语,”祝枫眉头深锁,声调低且沉,更增几分压迫,“当初你去勾陈陵,也是为了同劫蛊?”
“是,”岑渊有些过意不去,却也无奈,只得继续道,“之前我回那个岑渊的家,就是因为身体状况有异,想回去了解情况,也因此遇到了他。”
“至于他为何仍活着,还换了一个身体,这其中缘由复杂,我也不了解全貌,一时讲不清楚,”岑渊抬眼看着他,语气是少见的诚恳,“抱歉一直瞒着你,是我不想让你牵扯其中。”
“与其说是不想将我牵扯进去,倒不如说,是你自始至终,就没把我和你当成一路人,”祝枫低垂的眼眸染上一丝阴翳,“既然如此,你又何须道歉。”
“祝枫,你曾问过我,自梵海洲客栈那晚后,我和你保持距离的原因,”岑渊眼波流转,低声道,“当时,我没有回答。”
而最后那个问题的回避,也导致了他们关系的正式破裂。
祝枫倏一抬目:“现如今,你愿意回答了?”
事已至此,从前的各种顾虑和心思,已无甚意义,岑渊也不想再顾忌什么。
事到如今,他也真的,有些累了。
“祝枫,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岑渊声音低缓,逐字逐句出口的,是压抑已久的心声,“直到现在,也是一样。”
“无论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我原来那个世界。”
有风轻拂,吹动地上的落花,也撩起两人的衣角和发丝,却拨不乱二人久久相视的眼神。
任谁也没预料过,这句话出口,竟是在此等情景。
祝枫定定望着他,眼中原本难抑的翻涌情绪,似也随之被抚平,渐渐平静下来。
岑渊还是没回答那个问题,却又好像,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我知道了…”半晌,祝枫收回目光,出声道,“你身份暴露,之后打算怎么办?”
岑渊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顺着他的话说道:“流云宗回不去了,另想办法吧。”
“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至于最初的话题,他们都很有默契般的,没有继续下去。
祝枫哪里瞧不出岑渊的故作轻松,心往下沉了些。
“秘境遗泽,理应有通向其他地方的出口,你肯定知道,是吧?”祝枫表情变得严肃,言语染上了一丝急切,“我送你离开。”
岑渊则说:“不急。”
祝枫先是一顿,瞬间了然,眼神暗了几分,却并不意外:“你还想做什么?”
祝枫心念电转,意识到,恐怕这才是岑渊找上自己的真实原因。
岑渊瞥了他一眼,知道祝枫想偏了,道:“当然还有未完的事,还有一个固执得要死的人,千劝万劝非不肯走,不看着他到最后,我怎么安心离开?”
祝枫明显愣了一下:“你……”
“而且,是你说的,”岑渊声音清冽低缓,“要让我亲眼看看,这一次你的轨迹走向,究竟如何。”
祝枫有一瞬意外:“之前那句话,你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