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万灼心焉地用三根手指捏住黑棋在桌子上一下又一下地敲,他是炯城的城尉,时时刻刻都戴着他的官帽,他倒不是有特殊的官瘾,而是他二十多岁就开始秃头,需要找个东西盖住脑袋。
坐在他面前的是炯城的太守陈丹全,三十岁出头,短脸白皮,一看便是极其精明之人。
窗外大雨滂沱,实际上现在只有五点钟,但是天黑得如同深夜一般。二人面前的棋盘,黑棋白棋纵横交错,正是猛烈厮杀的中盘阶段。
“谢大人,谢大人!”陈丹全发现谢万灼愣神,立马叫了叫他。
“嗯?”谢万灼回过神来,手指一松,棋子掉在了地上。
“谢大人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讲出来,我帮你排忧解难。”陈丹全弯下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棋子,放进谢万灼的棋盒中。
“倒也不是什么心事,就是这雨下得我心慌,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将军戎马多年,竟然会怕雨声?今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还是这盘棋吧。”
“咚咚咚。”门外的人不等陈丹全授意,便冲了进来,五六个士兵,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还在往地上滴水,领头之人气喘吁吁,他是巡查长,资历很老了,没有特殊情况不会直接闯到太守休息的地方。
“王大人,何事如此惊慌?”
巡查长讲手中攥着的东西交给了陈丹全,这是一个刻着字的黄玉。
其上刻曰:磐苍柒陆贰,八月廿九夜,鹿妃诞子,名为煜洺,皇六子是也。
“殿下现在何处?”陈丹全猛地站起来,握着巡查长的手腕,后者既然如此慌张,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在城门口趴着,非常疲惫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城门口,他手里一直攥着这个玉牌,我拿过来一看才知道他的皇子殿下,立马给他送到医馆,但是他发热很严重,估计是得了风寒病。”
“去,放下手里面的活,把全城能出来的郎中全叫出来他们去殿下所在的医馆。”陈丹全命令着巡查长,后者领命后退下。
“有必要这样吗?也许玉牌根本不是他的,他也不一定是皇子。”谢万灼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联想到刚才心慌的感觉,也相信了巡查长说的人就是皇子。
许煜洺被抬到太守府,雨势见小,几乎全炯城的郎中都在长廊里候着,皇子殿下发了高烧,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们都希望皇子能平安无事。
次日正午,郎中们都已经撤下去了,在客厅待命,陈丹全也没去官邸,亲自守在许煜洺床边,如果是平时,他也不会这么做,但是都城传出来消息说皇上生命垂危,可能就在这几日了,他没有立太子,也就是说七位皇子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如此上等的机会,岂能不巴结许煜洺?
“大人,您昨晚都没睡,我替您守一会儿吧。”谢万灼在陈丹全身后说。
“不必了,殿下没醒过来,我也不可能睡着。”
许煜洺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青色皮肤的巨人站在他的不远处光秃的头顶,络腮胡须,两腿被粗大的铁链束缚着,他举起巨大的岩石,那岩石挡住了阳光,随后巨人将岩石砸向他,正当要砸到许煜洺的时候,他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两名身着便服的男人。
“殿下,殿下!”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男子欣喜若狂地叫着他,但是许煜洺头脑发闷,四肢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你们是谁?”
“下官炯城太守陈丹全,那位是本城城尉谢万灼。”
许煜洺突然坐了起来,头晕的感觉更增加了几重:“快给我准备一千甲士,我有急用。”
“殿下,不知道您调兵所为何事?”
“不要问了,能不能拿这么多人?”
“原则上,调动这么多的士兵需要上级的命令,而且您现在高烧刚退,还需要休养几日啊。”
“那就五百人,如果这件事做不成,我也没有什么颜面活下去了。”许煜洺用力地抓着床板的边缘,凶狠地瞪着谢万灼。
四十里外,“山顶客栈”内,徐鸣嵩独自在桌前喝酒,时值正午,其他山贼都在休息,这个客栈实际上是他们山贼团安插在这个地方的联络哨,平时做的事情也就是收集情报和打劫过往的商客,而许煜洺和冰儿刚好就是倒霉的过客之一。
“胡子”在上午的时候带着最近劫掠的财宝以及那名少女回了山堡,徐鸣嵩失去了玩物,自然心中不爽,独自喝着闷酒。
“三当家!”胡子推门进来,惊慌地跑到徐鸣嵩面前,用手狠拍了一下桌子,酒杯酒壶都被震了起来。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你快去看…看…看…看。”
徐鸣嵩端着酒杯出去,在不远处的山谷之中扬起烟雾,细细看去,那是绵延不绝的身着青色铠甲的骑兵,他们个个手持长矛,有的举起“谢”字大旗,是炯城城尉谢万灼的骑兵。
“他们这是来干什么……”徐鸣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