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莹没有找到她的哥哥。
他的哥哥方良兴一般都会在望蛟崖上看大海,村里面有同样爱好的还有邱家的邱洹哥哥以及于克岐叔叔。
但是今天,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方莹还特意摘了些她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带给哥哥。
土路两旁都是玉米杆,它们的高度把方莹的视线完全遮住了,路上还有些车辙印和骡马的粪便,天开始逐渐变黑,年仅八岁的方莹感觉很害怕,大人们说,到了晚上,野狼就会出来把小孩子叼走。
随着太阳落山,视线越来越暗,簌簌的微风吹动着玉米杆,恐惧笼罩在方莹心头,她非常害怕暗处会突然冲出来什么东西,正在她这样担忧时,身旁的玉米杆开始大幅度地摆动,这一定不是风吹的缘故。
方莹开始向前跑,但是那摆动的位置也跟着她移动,当她停下的时候,那摆动也停下了,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哗啦。”从玉米杆中跳出来一个少年,他穿着发黄的布衣,把眼皮拉下来对着方莹做着鬼脸。
“啊!”方莹先是一惊,但是随后她发现这个人是邱洹哥哥,立马抱住了后者,她的头只到邱洹肚脐上方一些,还是个很小的小孩子。
“别怕别怕,吓到了吧。”邱洹抚摸着方莹的头发,安慰着后者,“你一个人来这里干什么,这儿可是很危险的地方。”
“我来找我的哥哥,但是他望蛟崖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方莹圆圆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你的哥哥啊,我今天也没有见过他,我带你去找找吧。”邱洹用手擦了擦方莹的眼泪,把后者背到了背上,“走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个只有一百来户的小村庄现在的人口比以前少了许多,已经持续了九年的战争耗费了的人力和物力,沉重的税负以及强制兵役让百姓苦不堪言。
村头第一家就是方家,他们已经点上了煤油灯,邱洹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方家的房门,他背上的方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腾不出手来敲门。
门打开了,是方良兴开的门,这三年他长高了不少,但是和邱洹相比,还是要矮了半个头。
“你的妹妹丢了都不找?”邱洹把方莹交给方良兴,目光投向屋里,方良兴的父兄正坐在木桌旁吃饭,桌子上只有一小盆米饭和一盘用水煮过的油菜,他的父亲方德昌端着饭碗,不到四十岁的他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人的沧桑,胡子拉碴,头发稀疏,是村里面有名的吝啬鬼,而且脾气还非常大,他家欠了孙家的债,他和他的两个儿子都在孙家打长工抵债。
还没等方良兴回答,他的父亲就发话了:“这种没有用的臭丫头,白吃家里面的饭,丢了就丢了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大个人,丢了就可以不要,就可以不去找吗?让野狼叼走是不是更好?”邱洹不是因为他不感激自己而生气,而是他这种漠视生命的态度很让人火大。
“啪。”方德昌粗糙的手掌一拍桌子,碗上的筷子都被镇了下来。“一点儿对长辈的尊重都没有,这个臭毛病是从你爹那里遗传的吧!”
“够了,邱洹,这里是我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看着邱洹的火拱了上来,一直没说话的方为发话了,他是方良兴的大哥,比邱洹要大上两岁。
“洹哥,我们先出去。”方良兴用瘦弱的身体挡着邱洹。
罢了,没有必要和他去打一架,父亲过世后,他们姐弟俩在村里生活的已经够艰难了,不能再惹是生非,到头来姐姐还得去给人家磕头道歉。
方良兴把邱洹推出去,关上了房门。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那句话,我应该想到是你爹不让你去找。”邱洹知道,方良兴是非常听父亲话的人,他爹让他往南,他根本不敢往北,最近几年还好一些了,以前方良兴经常被他爹毒打。
“没关系的,我才应该和你道歉,我父亲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在意。现在莹儿找回来就好,我也是刚回家不久,才知道小妹找不到了,她每天日落之前一定会回家的。”
“那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我家的猫不见了,就临近中午的事情,我把村子里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天黑了我就回来了。”
“后山呢,找了吗?”邱洹说的后山指的是村子西面的山,他们的村子是背山而建的,故而称为后山,而望蛟崖是在村子的北面。
“没有,我爹不让我去后山,他说上面有长着三只眼、毛发是蓝色的猴子。”方良兴小声说。
“明天我带着你去找找吧,如果再找不到,也就没有什么希望了,好了,我要回去了,我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饭。”
五十多步的路程,即回到了邱家的家门口,本来由父亲、姐姐和他自己组成的家庭,变成了两个人的家庭,三年的时间邱洹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那个对他们大大咧咧的父亲,永远留在了三年前。
正房点着煤油灯,邱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确实感觉很饿了,本来就空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