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风二话不说掷了几袋沉甸甸的荷包,那声音砸在桌上很脆, 听得人喜上眉梢。
夏清风道:“挑人,还有吗?”
“当然有!”众人拥过夏清风坐下,殷勤地为他倒上茶,“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咱们这儿都有!大人您就是要我们亲自上,大伙儿也不会多说什么,都听候差遣呢!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异口同声地附和“是、是”,夏清风吹开茶沫,又说:“我倒是想雇各位兄弟,可大伙儿都是镖客,哪缺我这里一份报酬呢,更何况兄弟们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武艺高强,太扎眼了也不好。”
众人被拍了马屁,更加喜滋滋,心领神会道:“那就是要贱户了。大人果真菩萨心肠!时常自掏腰包来接济我们这里的人,在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这人以茶代酒,有模有样地对着夏清风灌了一杯。
“夏清风从贱户入手,哪里是什么接济?分明是因为贱户卑微,用了或是死了也无人问津,闹不出什么水花。”谢临风摩挲着杯沿,讥笑道,“夏清风常常为这里的贱户找活儿干,平白送报酬,这些镖客明明是见钱眼开样,却非但不计较,还十分乐意为此鞍前马后。”
“自然是因为他们能拿到更多。”晏病睢盯着桌面,“夏清风同他们做过很多次交易,想来送出的利益不小。可豺狼怎么喂得饱?但凡哪次的吃食没送到位,就会被反咬扑食。他不怕吗?”
“他养疫鬼,杀下人,这才哪到哪儿?”谢临风看他模样专注,不免好奇,“你盯我许久了,到底在看什么?”
晏病睢道:“监督着你,别将茶水打翻了。”
魇境中的人除了听不见外来客的声音外,其余动静皆能被察觉。
谢临风指腹沾了茶水,目光一垂:“你管我好严……”
他话说一半,突然愣住。谢临风翻过手背,瞧见长指末尾处无端端多了几道红痕,那红痕断断续续的,看起来很杂乱。
谢临风说:“你在瞧这个吗?”
晏病睢道:“是。”
谢临风又拿近些,在眼前端详:“像是蹭上去的,你很在意这个吗?”
晏病睢道:“不在意,你洗掉吧。”
“那看来不是蹭上去的,而是枚印记了。”谢临风摩挲了两下,红痕处的皮肉隐隐刺痛,“这是什么咒语。”
晏病睢的目光分明移不了半分,却说:“没见过。”
谢临风倏地藏起手,不让他瞧:“你画的?”
晏病睢的视线没了着落,一时陷入慌乱。他眼神躲了几下,才冷冷看回谢临风,道:“不是。”
谢临风散漫地“哦——”了声,不高兴地说:“我问什么你都否认掉,就非要闷在心里,叫我不如意?”
晏病睢目光坦率:“我回答‘是’,你就如意了吗?”
正说着,晏病睢余光一晃,道:“夏清风带人走了。”
他刚要起身,却被谢临风拉了回来,一时撞了桌凳,惊得菩萨僵愣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走了,你很着急吗?”谢临风拉着人,“你总是在意得没道理。我问你,适才夏清风说明日启程,你为何没听见。”
晏病睢似乎有些紧张,他站了会儿,发现这桌凳磕碰声其实消融进了对面的酒桌谈笑中,并未招来注意,他这才坐下,又说:“兴许是太小声,我听漏了。”
“你不是听漏了,是心漏了。这指后图腾是什么圣物,竟让你心不在焉成这样。”谢临风并未看他,而是一手攥着人,一手倒了杯茶,笑说,“和我喝茶而已,这么紧张?”
晏病睢紧盯着谢临风身后那群人,道:“你这样胡乱触碰,就不怕叫人发现了。搅乱了魇境,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是你太在意了。”谢临风递了杯茶。
此刻天已经黑了,镖客散了一半,剩下一半还陪着夏清风吃酒做乐。谢临风点着那杯茶,说:“你这样恪守规矩,无趣吗?”
晏病睢没喝,反问:“你风流成性,就很好玩吗?”
谢临风道:“不算好玩,可也不至于大逆不道吧。”
晏病睢问:“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到底想问什么?不管问什么,是有什么事需要牵着手谈?”
或许是今夜码头燃的灯火朦朦胧胧的,晏病睢瞧他时倒不冷了,目光变得很倔强似的。
谢临风闻言,似乎才想起来这道禁咒,当下就松开手,不料他一退,反被晏病睢抓了回来,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分明没动,却平白又靠近了些。
谢临风挑眉:“不是不准我牵吗?”
晏病睢道:“不准你。”
谢临风就笑:“你就可以摸我,这么霸道,哪里来公道呢?”
店家吹了灯,夏清风也烂醉如泥,被人架上了船。四下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