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风回眸:“嗯?”
眼前的水波倏忽被扰乱, 谢临风胸前的衣襟被人攥住, 他身体微倾, 碰上一片唇。
——“渡气。”
晏病睢的心语响起,谢临风立时明了, 反堵住他的唇,将丝丝缕缕的气息尽数渡了过去。
他们的发丝都散在水里, 正随水浪的浮动交织在一块, 没有人告诉他可以这样近。谢临风没料想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可他仅是讶异地愣在当场而已, 对方却颤得很凶, 不像是来主动送吻的,倒像是受谢临风胁迫, 亲了就要命似的。
人有人气,鬼有鬼气,只不过修成鬼体,魂魄不重要,气息更不常用。可不用不代表没有,相反,谢临风还有很多,取之不尽,用……
他心里的“用”字还没落下,就被人一把推开。晏病睢抹了唇角,似乎被咬痛了,也像是忍耐到底了。他目光冷冷,先说“够了”,再说“不要了”。
可他眼眶发红,耳朵也被熏红,再配上这副恨死谢临风的神情,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凌辱!
谢临风先是一愣,而后又笑,心里无辜:“这么冷漠,半点道理都不讲吗?”
他攥着衣带,将人拖回来。晏病睢被轻飘飘拖拽到跟前,顺势抵住他的胸膛,心说:“不妙,它们追去了。”
谢临风道:“它们?”
晏病睢默了瞬,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适才那些发光的东西,是姣子的……使者,你瞧,它们蜂拥而去,说明那个方向来了入侵者。”
果不其然,数不尽的发光颗粒皆朝着一个地方扭去,分明事态紧急,它们却欢乐得要命,谢临风追过去时,还能清晰可闻“小晏!小晏!”
晏病睢忽道:“我们沉得很深了。”
深到有些不同寻常了。
照理说,终南海的咒法罗织成网,夏清风根本渗透不到这里,况且仔细盘算下时间,此刻夏清风应是将要救下白芍,返回岸上。
“嘭!”
前方炸开一阵水花,原先扭着圆屁股的小颗粒被骤然炸得四散,此刻它们周身泛着淡蓝色的荧光,纷然坠落,竟美得像幽海中的细雪。
其中两只弹到谢临风身上,却是很疼的。
谢临风抬手接住,却发现手中躺了两颗硬珍珠。他心思一转,鬼使神差地递了过去,道:“这个稀奇,送你要不要?”
晏病睢无情弹开:“不要。你可知这是什么?”
谢临风道:“像米花,莫非姣子是食神?”
晏病睢没接这玩笑,只说:“这是尸粒。”
谢临风表情难看:“……原来如此,它们的使命就是将入侵者的尸首拆吃分解掉,祂果然很金贵,祂的使者也很可怜,吃了脏东西却要化成珍珠死掉。”
晏病睢怪异道:“可怜?你不要同情它们。”
谢临风说:“嗯?它们很坏。”
晏病睢道:“称不上坏,馒头扭扭生命顽强,通常会自行沉底以消化食物,待到一轮时日后再重新苏醒过来,如此反复。但还有一种方式,它们将海水净化后被鲛人族收集回去,重新孵化。”
谢临风说:“原来‘鲛人泣泪成珠‘’是这样来的……嗯?等等,你叫它们什么?”
晏病睢轻咳了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方才那声炸响便是召唤鲛人的信号,可自天水之战后,鲛人便随姣子的陨落一道隐世了,而鲛人一旦入世,必定是聆听了姣子的赠言,露面何时,现身何处,皆要谨遵姣子之令。”
先前的魇境中,鲛人族露面同海栖族交锋,实则是听了姣子的未来赠言,刻意静候他们二人。
而如今馒头扭扭们召唤鲛人,说明今日姣子递与鲛人的指令绝不止拉谢临风入魇那样简单!
而他们本就是追随夏清风而来的,若此刻夏清风早就上岸了——
谢临风心里忽道:“不好!既如此,我们此刻依旧能留在这海中,想必就是姣子的手段了!”
晏病睢拦住说:“祂的安排从来都有理。”
谢临风心下微动,还欲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底下有团雾,这雾跟浓墨似的,在更深的海水里翻搅得厉害,一点红光被含在里头,时隐时现。
谢临风手中被拖拽了一把,他回首,发现晏病睢不知何故朝后退了好几下。
谢临风问:“这里面有什么,你很怕?”
晏病睢说:“你看不见?”
谢临风道:“我看不见,有什么?”
晏病睢说:“千军万马。”
谢临风目光一紧:“什——”
他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轰”地巨响,那水潮席卷而来,冲撞得两人都睁不开眼睛。这终南海原先无边无际的,此刻却像被框进了盒子里,被一只手拿着肆意摇晃。
谢临风没瞧见千军万马,倒是被水流形成的漩涡柱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