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枫抱着双手,斜靠在墙边,道:“不错。”
晏安说:“若是将军杀人犯罪,自有王法管束。可惊动了你这名小道下山,说明将军并不仅是武力杀人,更是有鬼怪作祟参与其中。”
“自然。”临枫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很怪,我的哪一样打扮让你瞧出来我是个道人了?”
晏安摇摇头,实话实说:“哪一样都没瞧出来。总不能……”
“不能什么?”临枫蹲下身,和他对视,“总不能直言我是祸水?”
晏安被戳中心事,错开目光,那尾巴被捏着也开始乱晃,很心虚:“你才更怪,明明来捉血将军,怎么把我抓走啦?”
临枫冥想片刻,道:“都说我是祸水了,你没听过祸水乱国误君吗?我这种妖妃,自然最爱吃国君的心,你尾巴都漏了半边,不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
他的确很天真。一句话暴露颇多,坊间传闻之所以是坊间传闻,住在坊间之人又怎么会不知晓?这传闻传遍了坊间,却传不进皇宫,太子平日里禁锢在深宫,只有倚靠梦里那位老师的力量才能和外界接触一时片刻,民间的事自然很少听闻。
晏安心里羞愤,料想他那“祸水妖妃”也是胡言乱语,一时把尾巴捏得很痛,还待嘴硬,房顶上忽然飘下来一个人影。他当即挡在临枫跟前,指间凝咒,结果定睛一看,却是个耳后别花的醉女子。
花侑双目迷离,转了两圈才认清临枫,她说:“去你爹的臭男人,爷爷我——嗯?嗯?!!”
花侑逼近晏安跟前,定定瞧了半晌,吓得一屁股栽到了地上,酒意全无。
“这位姑娘……”晏安伸手去牵他,临枫靠在一旁,指间微动,抢先用咒力将花侑抬正,他道:“谁又招惹你了?”
花侑拍打双颊,脸上很快浮现手掌的红印,她说:“吓死我了,我适才杀了只小水伥,和你跟前这只长得太像了!那只水伥瞧上去年龄很小,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啊!”
临枫说:“那就是没杀。就算杀了,你杀的东西还少吗?”
“你不要在小朋友跟前提这个字。”花侑低身端详道,“小兄弟,你长得好眼熟,看你不谙世事,是被这家伙骗来的吗?”花侑猛然直起身,道,“你骂我?”
临枫背靠着墙,闭目养生,并不理他。然而一道心语却传给了花侑,说的是:你去死吧。
眼下二人正凭借心语互相诽谤,晏安却感觉有些奇怪:“姑娘,水伥是伥鬼,又怎么会和我长得像?”
花侑神色一转,收了戾气:“是啊,我也觉得很怪,水伥原本该是凡人溺死过后化成的,面目全非,结果我碰上的是只长尾巴的怨灵!修为还不低,想来生前应该很厉害才对,不知怎么被推下水溺死了!”他说着一个激灵,“太可恶,我原本并不想理祂,谁知祂……祂一下勾尾就缠上来了,险些钻进我的耳朵!我就失手将祂杀了。”
晏安听她说话声音都发颤,似乎很少做这类杀生之事,隐有忧色,说:“姑娘你没事吧?若是很害怕,不如与我接伴,我还能保护你一些。”
花侑险些呛住:“你?!你这么小……”
临枫拍拍衣服直起身,一手摁住晏安的肩:“小怎么了?”
“也对。”花侑思量片刻,躬身换了副柔情相,“小兄弟,这家伙身上的结界是你下的吗?嗯,很不错,你瞧我吓得脸都白了,不如也为我——”
她说着要去摸晏安的脑袋,岂料临枫抬手,温温柔柔将花侑的手挡开了,笑说:“我开玩笑的,你不用。”
然而他这一挡可是笑面佛动杀心,令“咔嚓”一声断了手臂。花侑眼睛一红——
临枫一解衣带,不偏不倚扔到了花侑那双眼睛上。他道:“你不是去追人了吗?无端端的,怎么会和伥族杠上?”
虽然世间七族都是母神化身而成的,拥有神脉,但独独伥族之术总是和“鬼”挂钩,在世间饱受争议,由于这个原因,伥族从不轻易现身施咒,一是怕吓到凡人,二来怕修行者误会。因此临枫这话的意思,是花侑主动惹的事。
花侑扯掉眼前的衣带,接回了断臂:“我正要说此事。那男的很狡猾,像是知道我只能靠鼻子认路,我追他的一路原本都是竹子或者老树,我却闻了十多种花香。这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花香像是种毒,闻了让人失智。我跑着跑着,耳旁忽然贴着几名女子的笑声,我一回头,两侧却不是女子,而是几条被竖直的蛇尾巴,正跟着我一起跑!”
晏安不自觉将蛇尾替换到自己身上,当下那尾巴便炸了毛,变得蓬蓬的。他迫切道:“那之后又如何碰见了水伥呢?”
花侑碰碰鼻子,道:“这个……嗯,后来花香渐浓,不知是不是中毒更深了,那些尾巴摇身一变,成了几名婀娜的女子。我追到山林深处,瞧见前方开了一家酒肆,那些个姐姐妹妹簇拥着我,非要请我吃酒,说是她们住在深林里,心里很不安,时常担心歹人进来,才施此幻术,却没想到误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