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鹤哼了两声,又开始了别的话题。
几息过后,两人来到山脚,果真见到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和排列规整的武器寒光。
前有文臣老将焦头烂额,后有千军万马整装待发。
晏安刹住步子,惊愣道:“这么多?!”
化鹤像在说风凉话:“打不过吧?”
晏安道:“你在幸灾乐祸什么?”
“打不过就逃,不要管他们了!我们回山上过逍遥日子去吧,我早就不想做神了。”化鹤态度潇洒,“反正老师都死光了,谁也管不着我!天下各有其主,鬼怪伏诛受封,除了富贵发财,姻缘求子,世人其实根本不需要神祇。”
化鹤原本站在晏安的肩头说话,不料他声音不大,却听得对面下饺子似的跪了一地。
为首的老臣几欲落泪:“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我等奉旨前来接殿下回宫!”
“太子殿下受苦了!”
“吾皇英明!太后退位,余党肃清,再无外戚干政。殿下流落在外,圣上日夜忧思,挂念殿下安危,如今河清海晏,殿下可随臣等回到圣上身边,承欢膝下!”
“你们没睡醒吗?在说什么屁——”化鹤骤然飞起来,又被晏安捉住藏进袖兜里。
晏安面色不改,恭敬道:“有劳诸位,正要回去……嗯?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臣欲言又止,擦着额角:“那个……殿下那位……”
晏安回身说:“哪位?”
他这声轻巧落下,却一石激起千层浪,惊得群臣又齐刷刷跪下:“是……是姣子。陛下有言,当初未能好好款待姣子,若有机会,或再请姣子下山,陛下决计着好好赔礼。”
晏安垂着袖口,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云雀的脑袋。他静立良久没说话,静得众人冷汗涔涔,背脊发凉。
半晌后,晏安转身:“诸位久等,我适才通灵问了姣子,我走后他便开始了闭关修行,不管天下事。”
晏安纳闷了。
自己说的句句话都很和气,这群老顽固到底在搞什么草木皆兵,他这话刚说完,众人又是齐齐“啊”了声,脸全白了。
晏安瞧出蹊跷,沉声问:“我料想诸君前来不会是为接太子,出什么事了?需要惊动姣子?”
众人被戳穿心思,脸更白了。一是尴尬,二是惊惶,他们觌面相觑良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浑身抖得像筛子:“鬼……殿下……有鬼……”
“你罗里吧嗦说什么呢!”旁边有个人将他撞开,自个儿挤到晏安跟前,声音铿锵,“殿下!靖京中混迹了疫鬼,城中瘟疫肆意,大伙儿自相残杀,早已血流成河!陛下虽和太后争了输赢,却滋生了心病,身体每况愈下!”
晏安勃然变色,厉声道:“这种事还支支吾吾干什么?!”
老臣狡辩道:“因为殿下您不在京中啊!”
晏安冷道:“推得倒是干净!你们今日才到,到这里不过半日马程!若不是放任事态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地,你们一个个岂非还在事不关己?!滚开!”
这一声如雷霆敕令,唬得旁边牵马的随从手一抖,松了缰绳。晏安翻身上马,听到文臣拉长的声音“殿下——有轿——!”
晏安充耳不闻,纵马在这林间穿梭。
怪不得化鹤及时断了幻境,还放任云雀进入结界,原来是火烧了那么久,今日终于烧到了这群迂夫子屁股上,这才急了。
左右两侧如箭一般冲来两名侍卫,晏安目不斜视,寒声说:“不必管这些老匹夫!今日记我一罪,我绝无怨言!不过如今长话短说,先将国中现状禀来!”
侍卫迎着风声,说明了近来的情况。
那日晏安出京过了没几天,皇帝便物尽其用,利用天象有异,放任民声哀怨。外戚干政,皇帝忍辱负重,手中握了不知收集了多少年的证据,在朝堂上和太后势力针锋相对,与此同时,对外的军队联合东起的义兵,将太后的亲兵尽数围剿。
不过一日昼夜,靖京城中风云换变,朝中全然大洗牌。太后退让后宫,皇帝重掌政权,原本浑水摸鱼的昏官奸佞被一锅端,所谓国泰民安之象,原本该从那时候起。
可没两日,城中忽然死了三户人,全家上百口人,竟一个不留。等仵作查验之时,才发现这些人身上有的溃烂生疮,有的化骨为水,有的手脚长出反趾……各型各类的怪相层不出穷,大多是面目全非,令人十分不适的死相。
然而最蹊跷的并不在这儿,而是死无全貌之人当中,却有一部分人面容完好,除了浑身散发些病气外,并无其他怪异。
然而不怪就是最怪。
如此一来,不似寻仇,甚至不似人为,初步断案是死于某些疫病,但也无法排除是有人刻意传播疫病。
然而还没等到查出死因,仅过了一夜,城里又是五家人户灭门死绝……一个